“那您為什麼要裝瘋啊？”平複了一下情緒，顧若初問道。
    蘇錦笑中竟透出一些與他這義正言辭的麵容很不相符的狡黠，“真正能夠成為抵禦碧心莊最後一道防禦屏障的，不是清醒警戒的獅子，而是假寐的獅子。”
    “你不了解碧心莊的最深入情形，燕兒實際上也不是完全懂得——可是我卻早就知道的清楚。”蘇錦斂去狡黠，正色道，“我早就預感到，碧心莊遲早會再出事。而以我手底下的力量和才智，或許不足以有勝算消滅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
    “所以，我隻有早早故意埋下破綻，才能在敵人出現時讓他們放鬆警惕，巧中取勝。燕兒是個聰明的孩子，在幾年前便已經具備了接管碧心莊的能力，我也就安心趁此時機，隱退幕後，靜觀其變。”
    “我裝作精神頹廢失常，連燕兒也瞞著，就是為了將這假寐的獅子演的逼真。”——蘇錦說到這兒，肅色中又透出一抹慈愛，“也是為了真正鍛煉燕兒獨當一麵的能力，讓他早日成長起來——這樣如若有一日我真的不能再陪在他身邊時，他也可以有能力保護好自己和他愛的人。”
    “燕兒他一直做的很好——可能在江湖正道看來，有些事做的邪性了些，若是換了我年輕時也未見得可以接受。”蘇錦釋然一笑，“可經曆了那些往事，我也早已經脫胎換骨。我覺得他的多疑並沒有壞處，防人之心多些，總比枉信小人要好的多。”
    “我便一直這樣裝瘋，甚至琢磨出一種隱藏武功的法子，又化妝成臃腫的樣子——為的就是有一天能讓敵人出現時將對我的戒備徹底放下。”
    “直到你們入了子夜陣，命在旦夕，我才被迫現身。雖說碧心莊有所損傷，可想必我的出現，定會讓想對付碧心莊的人陣腳鬆動，從長計議。”
    “而我也有機會補救碧心莊的損失，與敵人一戰。”
    蘇錦看向顧若初的目光，有著不變的慈愛，可也不掩飾淡淡的審視。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蘇大俠高明。”顧若初無懼的迎上他的目光，微微冷笑，“您不用這麼看著我，我不是騙子。說了不會做錯事，就自然不會。”
    ——錯事不是沒做過。隻是自從明白了蘇燕子的心意後，就決定再不會做錯。
    “請原諒我作為一個父親，對你不能放鬆的戒備和懷疑。”蘇錦輕笑著道，話語坦然，“可能接下來的幾日，我還必須要限製你的自由。”
    “我這樣子，你限不限製有區別嗎？”顧若初不自禁被他的慈愛所感染，蒼白著臉開了句玩笑，“要是蘇大俠你真的有需要，對外麵放出把我關了的消息也可以。萬一我真的是個什麼重要的敵人，會牽製他們的力量呢？”
    玩笑中也透著些許心思——如若龍不屈知道他被懷疑關押，在不明真實情形之時，斷不敢妄動進攻碧心莊。
    “我正有此意。”蘇錦抱歉的笑笑，輕輕撫摸顧若初的頭發，“不過不是收押，是好好的‘金屋藏嬌’的照顧著。等碧心莊的危機解除，會好好的把你還給燕兒。”
    “還？蘇大俠還真當我是件東西。”顧若初聽的此話忍不住好氣，清泠泠的把頭扭向牆側，“他和水婉寧成了親，還怎麼要？就算他要，你也不會允許我破壞你們世家間的關係吧？”
    “我了解我兒子——他的人，讓他賠了一世名利，他都會要。”蘇錦很肯定的道了句，轉而笑中又帶了幾分狡黠，“至於我，早答應過他這是權宜之計。一旦碧心莊危機解除，我很讚同他給婉寧一紙休書——強扭的瓜不甜，這對他們二人都是好的。我覺得這事兒絲毫不違良心。”
    “我早已經不是原來那剛正的蘇錦了，隻是個一心想疼疼孩子的父親。隻要不違背我的人生底線，我會給燕兒最大的寵溺。”
    “若初，你也要自己爭氣。”蘇錦慈愛的望著顧若初，“早點讓我相信你，別讓燕兒或者你等的太久。”
    “要是等到婉寧真的給我弄出個子孫滿堂出來——可說不準我就會因著良心不安而改變主意咯。”這最後一句話，說的滿是長輩的疼愛，還帶些不正經的玩笑。
    “蘇大俠……”顧若初怔了半響，才說出話來——這一聲喚，再不帶一絲嘲諷，隻是滿心的訝然感動。“可憐天下父母心，那瘋子……蘇燕子能有你這麼疼著，真好。”
    蘇錦在兒子少年時便沒再陪伴過他一天，甚至讓兒子為他擔憂難過——可是誰又能不說，他是天下間最疼愛寵溺孩子的父親？
    那種寵溺，或許會被名門正派所不恥，也不盡然全可讚同——可這份愛子之心，有誰能不感動？
    “你要真不怨我這麼待你，叫我聲蘇伯伯吧，日後我一定像疼燕兒一般好好對你。”蘇錦真誠慈愛的道。
    “蘇伯伯……”顧若初有些哽咽的叫了句，末了補道，“我會盡力——可要是萬一叫你失望，你別怨我。”
    我是決定不再做錯事——可是就不知，是否要用日後“暴露自己的身份”來換取蘇家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