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蘇錦無論多麼溫柔慈愛的對顧若初，讓他感到的都隻有驚訝和不解。
    可是此刻，他是真的感到了那種難得的父愛——很多人都做了父親，可能如此的……真是少有。
    自己在京城做珍館頭牌的時候，雖不似像如今這般懂得善用心思，可卻也自幼便見慣了世態炎涼：為過活而賣兒女為奴為娼的父母見多了，門當戶對攀龍附鳳的事兒也聽說不少。
    可蘇錦卻隻要自己的兒子開心就好——爹娘自幼慘死的他此刻是羨慕蘇燕子的。
    “倒是沒想到蘇大俠這麼疼兒子，”顧若初真心道了句，隨即問出心中疑惑，“隻是您既然一開始就懷疑我，何必對我這麼和顏悅色的？”
    “這是兩回事，”蘇錦笑的坦然慈愛，“你的脾性蠻討人喜，又是我兒子愛的人，我於何情理都願意對你好，也應該照顧好你。”
    “至於你的身份可疑，也是事實。”蘇錦提到這話，麵上依舊和悅，“所以我才會時刻提醒你，看著你——我不希望你會做錯事兒。”
    “你做了錯事兒，會讓燕兒難過。我是過來人，決不希望我兒子再次重蹈我被心愛之人欺騙的覆轍。可我也萬萬不能因為懷疑而禁錮你或是拆散你們——無論你是否真心，燕兒都愛上你了，我亦不想讓他嚐到失去愛人的痛苦。”
    “所以我隻能悄悄看著你——哪怕你真的有所圖謀，但若是日子久了事無所成，我相信你終有一日會真的被燕兒的愛感動，放棄你那些做錯事的想法。”
    “我相信，即便是相似的人，相似的事再度發生，結果也不會再一樣。”蘇錦說到這兒，和悅的神色中帶了一抹哀傷，“你不會是第二個赫兒，而燕兒也不會有著與我相同的命數。”
    這些話，他本不指望顧若初能懂——可是顧若初聽的很是明白，他口中的赫兒，該就是玉鼎王爺的娘親。
    震撼於蘇錦慈父之心之餘，顧若初也因著蘇錦麵上的那抹哀傷而不解——他提及那位毀了他一生的女子時神色是如此寧靜懷念毫無怨恨……那麼當年，他是怎麼狠心將那女子親自淩遲處死的？
    “我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會做錯事。”語出真心，顧若初那副清泠泠而認真脆弱的神色更顯得惹人疼惜，蘇錦笑中倒是帶了幾分歉疚，“要是真的錯怪了你，很抱歉——若初啊，你這麼可人的孩子，為什麼不早點兒來到燕兒身邊？”
    顧若初愣住——自己來的算晚嗎？遇見蘇燕子時，他才剛滿十七歲。若是再早個幾年……隻怕蘇燕子根本不會對一個小孩子產生感情吧？
    “要是我知道燕兒會愛上你，一定在你很小的時候就把你接到碧心莊來，看著你長大——這樣，我就不必懷疑你的用心了，可以放心的讓燕兒和你在一起。”
    看著顧若初那黑珍珠般的眸子中的訝然，蘇錦又是疼愛又是好笑，“你是最好的——可是人有時候卻隻能選擇最適合的。婉寧便是最適合的，因為我與她家是世交，我看著她長大，我能肯定她絕不會對燕兒有惡意。”
    “我知道我這樣做會傷害到燕兒和你——若是換個好些的光景，我也絕不會做此決定。可如今車到山前，隻能順應天意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看來真的是被那個女子傷的很深，以至於隻有親眼見著成長起來的人才能讓他真正放心。
    可即便知道如此，他還是妥協著允許兒子尋找真愛——如此慈父之心，讓顧若初眼中也不禁蒙上一層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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