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是救是覆 第三十四章 子夜迷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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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位賓朋稍安勿躁,這乃小女子所布的子夜迷陣。找到福宅南門出口,陣法自然便破解了。”陶青河清脆鶯語乍一聽竟是從大堂上方傳來的,難不成她藏在大堂的吊燈裏?
“陣法居然能讓天都黑下來,還真厲害!”眾人訝然稱道一番陣法之奇,便紛紛穩定心神,準備在黑暗中摸索向南的出口。
消弭了對突然降臨的夜的恐懼,眾人很快適應了暗夜的環境——需知人雖不能如夜鷹般視暗夜如白晝,可漸漸適應了暗夜,也能模糊的瞧清周遭的環境。
這一瞧,卻是給眾人帶來了比之方才突降暗夜更深的訝然與恐懼!
“咦?我方才明明看到連接大堂的隻有左右兩側手的回廊啊!怎麼如今回廊少了一個?窗口的位置卻多了兩條通路啊!
“咦?背後的宅門怎麼也不見了!這真成了個密室了!”
眾人說話的功夫,周遭的牆壁竟似受了驚嚇般紛紛“咚咚”數聲,破裂開十幾條通道!
眾江湖客這才開始真正重視起這陣法來——能夠讓一座家宅瞬間發生這樣詭異的變化的陣法,怕是不易破啊!在那一個個在暗夜中似乎延伸的永無盡頭的通道中,會不會又衍生出無數機關殺手在等待著他們呢?
眾江湖客雖心生畏懼,可一來退無可退,二來心涎陶青河許諾的心願——苦臉暗咒一番這詭秘子夜陣後,很多人便如賭局下注任選籌碼一般,挑了一條通道上路。
蘇燕子等人還在原地站著——最為邪氣的飛沙賭局他們都見過好多次了,心中明了撞運行賭,隻能淪為莊家的囊中之利。
“嗬,碧心莊的秘道機關都沒這麼厲害的!這陣有趣,還能偷師學學機關秘法。”蘇燕子雖麵對這陣法也覺得頗為頭痛鬱結,但為了不叫懷中纖瘦的人兒擔憂,依舊調侃著懶懶道。
“這並不像是機關所致,”鳳幾何一向隨意悠然的語調此刻變的難得嚴肅,“見過應聲而開的機關,可卻從沒見過牆體崩塌才出現的暗道!何況,連窗子都變作了暗道,也太不合常理。
“也是啊,”雨铖也恍悟道——由於他與說書老人等三位是合送物對,因此隻有他進了陣局。“一個廳堂布十幾條暗道,哪裏還是宅院,簡直是專修繕的密陣了!就算福家和這陶青河有利益勾結,也不會允許她這麼糟蹋他們家祖宅吧!”
“所以我猜搞鬼的不是這些機關,而是這琴聲。”鳳幾何抬手遙遙一指,好似那手指可通牆越院,直達撫琴之地,“這些秘道或許和這突然罩下來的黑夜一般,隻是這琴音讓人產生的錯覺。”
他說到這兒有些無奈的看著試圖捂住耳朵的蘇燕子等人,“沒用的,這琴音看似輕弱,卻直和那獅子吼的威力平分秋色。除非你當真是耳聾,否則這琴音可是無孔不入的。”
“這兒可能連一條新出現的暗道也無,大家走的還是那兩條回廊。隻是因為產生了幻想,即便走在同一回廊上的人,也會身臨其境的感覺自己身邊豎了兩堵牆。瞧不到周遭的人不說,也會因著這陰魂不散的幻象而在這所宅院裏不停的兜圈子。”
“著了迷道是因為聽了這鬼琴曲,可看見幻想的卻是這雙招子……那能不能……”沉默片刻,蘇燕子忽的展眉若有所悟的喊道。
“對呀,盲者能靠感知辨位!一樣可以慢慢摸索著找到南門的出口。在這陣中,當一回盲人,豈不比明眼人要好上百倍!”鳳幾何驚喜的拊掌稱道——他是真的喜悅,蘇燕子能按著他的引導脫口說出這個迷陣的破解關鍵。這比之他唱獨角戲般的把陶青河早便告知他的破陣之秘全盤托出,要不被人生疑的多。
“幻象是虛,陶公主埋下的暗青子可是實,我們這些招子不能全數棄了。便我棄了這招子給你們帶往南門吧!”鳳幾何說罷當下閉上雙目,向前走去。
“帶路?你是想第一個出陣吧?”顧若初清泠泠的剛吐口,後麵的聲音卻被迫變作了一聲輕呼!他那輕薄的身子已經被某人輕車熟路的整個抱在懷裏——漆黑的屋子,蘇燕子的麵龐看的不甚清晰,隻是那一口與暗夜對比還算鮮明的皓齒勾勒出一個痞氣的笑容,“黑燈瞎火的,小東西你別再摔著。”
——鳳幾何摸索著走到牆邊,恰巧正對上了一條出路,“就走這兒。”——尋常人忽的“做”瞎子,又走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境遇裏,都多少會有些跌撞。可這鳳幾何卻一路行的頗為輕鬆,好像他是這所宅子裏天生目盲的人一般。
——這並不是因為他在這方麵有多強的資質。隻是陶青河已經將福宅順利抵達南門的地形圖詳細繪製給了他,他也已經在心中默記甚牢。成竹在胸,大抵也便是他現在這個樣子吧?
“啊!”行了不遠,蘇燕子等仍用著雙招子承載著幻想的人,便聽到隔壁暗道傳來了呼叫聲和打鬥聲。
“這個陶青河,果然設計了不少暗青子殺戮!”蘇燕子蹙眉道了句,將懷中輕薄的人摟的更緊。雨铖也是一副如臨大敵之態,側耳細尋四周的動靜。
可懷中的人心中卻是靜若止水,鳳幾何更是悠然若遊玩於山水之間——他們都相信,陶青河的人手非但不會派人來加害他們,甚至還在暗中保護他們。
可人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該讓自己太舒服、太得意的。否則,世間又怎麼會有那許多樂極生悲、飛來橫禍之事?
“小心!”雨铖忽的一聲大喊——這一呼讓尚自沉醉在舒服得意夢灣的人清醒了幾分。
一陣窸窣的聲音傳入耳畔——鳳幾何三人各展身形擋開從前方急刺而來的暗青子。這期間雖要屬將一個不懂武功的顧若初掩在身後的蘇燕子擋的最為凶險,但好在也平安無事。
雖然在黑夜中刺入的暗青子是瞧不見的,可是做慣了明眼人,危急時刻總覺得還是睜開了眼安心——一波暗青子被打落幹淨,鳳幾何便發現自己已經又置身於一條岔路口。按照他熟記的地圖,現下該當往這個岔路口拐行了。
可現下被這一波子暗青一驚,卻有些不敢輕易落步。
這陶公主若是臨時反悔,那前方可能不再是直通南門的平安大道,而是和其他暗道沒甚不同的機關陷阱。
——可這布陣的主兒,卻似連這點思考的片刻都不留給他們——窸窣聲再動,這一次的暗青子卻是來自目送能及的三個幽深暗道方向!仿若三條吐著毒信兒的巨蟒,要將他們一舉吞噬!
“退牆角來!”——三人多年的交情,心意甚是默契。問得蘇燕子的一聲低喝,二人便一麵擋著周遭暗青,一麵退到蘇燕子身旁兩側。
這樣子確實形成了很好的掎角之勢,三人各擋一麵,封鎖了三方暗道刺來的暗青子。同時也恰到好處的將顧若初圍在了中間——鳳幾何“危”中偷閑的想到,後者才是蘇燕子要他們向“牆角靠”的更重要目的吧?給那人建一個人體避難牆?
卻說顧若初雖因不懂功夫,聽不清那一波波急刺入暗夜的暗青子聲動,可看這三人的陣勢,也曉得現下這情形有多危急。輕薄的身子因著本能的避難之心緊緊貼著牆壁,心裏又是驚駭又是百思不得其解——這陶公主,竟連自己的情郎都不在意了嗎?這麼不管不顧的下殺手!還是自己認為最不肯能的事兒發生了,那南潮已經自個兒跑回陶青河身邊了?
——人在任何時候都不該太舒服得意,也同樣不該太過想當然的對任何事物安心。
巋然不動的厚土有時都會因天災而崩裂地震,何況這身後的一麵普通磚瓦砌成的牆?
這子夜迷陣中可以隨時衍生出無盡幻象——然而既是幻象,突然會消失又有何奇怪?
顧若初所靠的那麵牆,便是這麼個讓人安心的幻象,也是個在刹那間便要消失的幻象!
顧若初之覺得身後忽的一傾,低呼一聲便因著慣性側身向後倒去——那牆體的崩塌的感覺是如此身臨其境,所看到的那崩碎的牆瓦擊在腰上,竟連疼痛的感覺都如此真實!
更為真實的,是那崩塌牆體後近在咫尺、避無可避的一把彎刀!
“啊!”——這一聲驚呼是從屋頂的隔板出發出的,來自半蹲在隔板上巡查的陶青河。
布子夜迷陣的是苗疆的一位幻術高明的琴師,單從音律曲調的微妙變化,便可易如反掌的控製迷陣的影響範圍。
雖隻一板之隔,陶青河所處的位置卻已經不在影響範圍之內。為了能隨時巡查陣中的動靜,隔板上已經事先打好了細密的小孔。
本是頗為享受的瞧著被困陣中的人慌亂闖陣之態的陶青河,無意間瞥見鳳幾何他們一幹人竟也遭了伏擊——便當下忍不住又驚又急的大呼!
那個纖弱的好似瓷器般的少年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她便失去了得知南潮下落的機會了!
陶青河腦海中一片混亂,已無暇思考為何她的手下會突然違抗她的命令對這幾人下殺手,直恨不得當下用掌力劈開隔板,跳下去保護那個纖弱少年的安全!
“奇了,這些人中並沒有你朝思暮想的南哥哥,妹子何必急的如此?”半伏在隔板上,陶青河忽的聽到一個聲音自背後響起。
如金玉敲擊在大理石上發出的脆響,冰冷卻又煞是好聽的聲音。
“哥……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