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見 第十三章 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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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一見鍾情”,沒人能懂,哪怕是正被他抱在懷中的人兒。
那抹掛在嘴角的冷笑逐漸消失,可是他心底,卻微微泛起一絲冷笑——他心中更加肯定,他那種迷戀,和貪戀他美色的人沒有什麼區別。
要說唯一有區別的地方,就是那些人隻唯美色是圖,可是他卻隻唯冷傲挑刺兒的人是圖。
否則,怎麼可能那樣突然的就這般喜歡自己?
不,那根本就不是喜歡,隻是一種病態的迷戀罷了!——那些來珍館的恩客們,會當你不再美麗時離開你,因為看到更美麗的而喜新厭舊。而他,如果哪一天遇到更冷傲挑刺兒的人時也一樣會離開你的!
聽王爺說,這個蘇燕子不就曾經因為迷戀上一個冷傲挑刺兒的、企圖要殺了他的邪派子弟,而不但放了他,還想為了他反叛正道來著嗎?隻是後來,被其父蘇錦親阻止了而已。
不是還說,後來他又愛上了一個冷傲挑刺兒的書生,隻是那個書生沒有斷裏的癖好,最後才終於作罷。
可見,他愛的一樣不是他的人,他隻是把如自己一般冷傲挑刺兒的人當做一件東西,來換取自己的安心罷了。就如那些愛美色的恩客把他作為滿足他們的欲望的工具一樣!
那麼,麵對根本就不是真的愛上自己的人,自己這樣接近他,也算不得是欺騙吧?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至於在這場陰謀中要傷害的那些江湖人……也算是一報還一報吧?他們不也曾經為了所謂的“行俠仗義”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嗎?
如果不是那樣,自己怎麼會失去六歲以前全部的記憶,還要淪落到被那個所謂的“師傅”幾度欺騙傷害,甚至要去珍館賣笑,接待那些讓他厭惡至極的恩客們的地步?
自己隨同師傅流浪的兩年,不也親眼見過一次正派和邪派火拚,卻在混亂中誤殺了幾個無辜經過的路人的事兒嗎?
名門正派,也不是什麼好人吧?
何況,他一直是有恩必報的——盡管那位玉鼎王爺欺騙了他,可是畢竟讓他免於進宮的悲慘命運,這份恩情他一定要還!
或許,在這場陰謀中會傷害一些無辜的人,他也並沒有因為這些江湖人害死過自己的父母,而要置他們於死地的想法——可是在他眼中,報恩是第一位的,那些猶豫被他狠一狠心忽略了……
一想到那個溫潤如玉的王爺,顧若初隻覺得心裏抽搐著痛的厲害,甚至一時忘記了小腹傳來的陣陣絞痛。
那位王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那晚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並不在自己暖閣的床上,而是在冰涼而漆黑的地上——像是一間密室。
正當他想喊叫時,卻發現喊不出聲來——也就在那一刹那,他聽見了兩個聲音從隔壁傳來:有一個聲音是屬於玉鼎的,另一個人,他是在真正來完成王爺的任務時才見到的——是那個叫做風揚的人。
在那冰涼漆黑的地方,他聽到了玉鼎對自己真實的心意——原來,他不過把自己當做利用的工具,原來他對自己這般好,隻是因為他擔心自己會背叛他,想在這之前把他的心“偷走”,讓他死心塌地為他做事而已!
盡管發不出聲音,可是他無聲的留下了淚:王爺,他也太小瞧自己了,認為自己會是那樣忘恩負義的小人嗎?
原來,自己第一次深愛上的人,竟然隻是想利用自己而已!
多希望那是一場夢,可是回來後發作的腹痛提醒他那並不是夢,他真的坐在過那般冰涼的地麵上!何況,在那冰涼的地麵上昏睡過去前的一瞬,他分明感到有人在他背部點了一下:那應該是玉鼎曾說過的江湖上點昏睡穴一類的功夫。
嗬,看來是王府中深藏著某個了解王爺秘密的人想利用他來壞王爺的好事兒呢!要知道,如果他在知道真相後不再幫王爺做事,那麼王爺“複仇,奪玉赫印”的計劃,恐怕就要重新開始醞釀了——或許,真的就是那位王妃娘娘所說的一直保佑她的什麼“雙生女仙”做的!
所謂的女仙,其實根本就是人——可笑那位善良懦弱的王妃在看到他腹痛發作後,還口中喃喃說是因為他平日在那女仙麵前“出口不敬”的結果。
不管是誰,他想要壞王爺的大事兒的計劃是注定要失敗了——因為他碰上的是顧若初這樣有恩必還的人。
在王府中被王爺倍加嗬護的他,曾經以為自己要用一輩子來還這位溫潤如玉的人兒的恩情——可是現在看來,他欠玉鼎的,隻剩下“恩”了。
相反,是那位玉鼎王爺欠了他的“情”。
恩必還,可是一向冷傲烈性的他也不願意讓別人欠著他的東西——從那一刻起,他也暗暗發誓,一定要忘了玉鼎王爺!
人生隻若初見,原來真的隻是奢望。
顧若初靠在蘇燕子溫暖的懷中這樣想著,心裏越發安定。
他並不認為自己將要進行的一場“顛覆碧心莊”的陰謀有多麼卑鄙,多麼讓他感到矛盾和痛苦。
因為,蘇燕子幫自己按揉著小腹時那貼著薄薄的絲綢衣傳來的溫暖和愛意,被他刻意忽略掉了。
因為,他想不到王爺對他所說的“蘇燕子愛上過兩個挑刺兒的人”的話是假的。
因為,盡管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可是江湖中一些草莽匹夫都懂得的仁義道德,卻是沒有任何人教過他。他看到的,感受到的隻是因為江湖人出現在他生命中,所造成的傷害——而那些俠士們真心的善舉,終日待在珍館的他卻極少看到,也從未深刻理解過。這使他偏執的認為,江湖名門正派所謂的“俠義之舉”,不過是為了賺取名聲,骨子裏不過是一群好鬥嗜殺的瘋子。
因此,雖然他可以出淤泥而不染的恪守著內心的善良,可是卻不能阻止自己偶爾生出的一些偏激想法的蔓延——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的他,有些時候卻不懂事理的像個孩子。
為了賺錢,老鴇把他培養的滿腹詩書,可是卻沒人教給他一些道理:這讓本就天性有些任性傲氣的他隻憑自己內心根深蒂固的想法來評判自己行為的好惡,評判他人的好惡。
就比如,他對江湖名門正派的看法,就比如,他認為恩情遠比所謂的“是非”重要。
這也是為何,他明明已經親手開始編織陰謀,眸子卻依然清澈如水的——因為他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那些一閃而過的猶豫,經過自己對內心的稍加說服,就可以變得問心無愧。
人在涉足黑暗和陰謀後眼神會變得不再純潔澄,是因為他們並非不知道自己所作所為是傷天害理的,隻是為了利益而必須去做而已——因此,那種內心的不安,總是會在他們那“心靈之窗”上留下一抹痕跡。
可是顧若初卻例外——他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對的。
就如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殘忍的殺死蝴蝶蜻蜓一樣——明明做的是壞事,可是因為心中無愧,眸子上卻並未留下絲毫痕跡。
有些偏激而不懂事的美人心,成全了這場陰謀之輪的開啟和轉動。
七竅玲瓏的美人心,讓這一場陰謀“開局大吉”——在玉鼎搜集到的關於蘇燕子的一些資料中,顧若初挑到了這樣一條:蘇燕子曾經尋訪過江湖上諸多樂師名家,詢問是否聽過這樣一首《若初見》,是否可以單憑曲譜奏的出來。
——如果單憑派人在宴宵樓開張時宣揚自己有多麼冷傲挑刺兒,雖然終能吸引的來這少莊主,可是卻不方便為自己施展那樣冷傲挑刺兒的性格開個緣由。
如果他什麼都沒做,自己就無緣無故上來挑理,也不見得會討他喜歡吧?何況,自己也隻對不滿之事挑刺兒,平白無故找茬,自己也覺得別扭。
於是,他想到了用這首《若初見》來吸引蘇燕子——他知道,蘇燕子一定是為了找尋那個令他痛恨的內應女人,才遍訪樂師名家的。那麼,自己就以這曲為耳,吸引他來質問自己吧!
彈曲的人不是他,而是躲在紗帳地麵下的風揚,他手指上才有那些痕跡——所以他不但可以輕而易舉的洗脫自己的嫌疑,還可以利用這個事兒好好與那少莊主挑刺兒一番。
他也知道,那位少莊主如此厭惡那個內應女人,必不會要他再彈那首若初見。他有充分的把握自己不會露餡。
“藥煎好了。”鳳幾何端著藥出現在蘇顧二人麵前,接著出現的便是被蘇燕子派去“監工”(監視鳳幾何熬藥)的雨铖。
顧若初抬頭望向他們:他看到鳳幾何妖冶的笑容微有些勉強,看到雨铖看他們二人時,雙眸中還閃爍著驚詫。
這一定是蘇燕子的朋友了!顧若初想,可是不知道誰才是風揚所說的:他們主人安插在蘇燕子身邊的內應朋友呢?
風揚的主人始終沒有透露那位內應朋友是誰,據風揚說:為他家主人辦事的人很多,可是彼此都從未見過麵。這樣做,是怕有人反叛,而使其他人也遭到災禍。
除非要在一起合作時,才按照規定的“口令”接頭。
這讓顧若初有些不安——如風揚的主人所說,人心難測,誰知道此刻那個內應朋友是還在忠心耿耿的為風揚的主人做事,還是已經被蘇燕子或是別的人收買了?
那份關於蘇燕子“喜歡什麼樣的人”的情報,畢竟是一年前提供的——還是小心人心詭變為妙。
美人心又開始轉動起來,這場陰謀之輪將怎樣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