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人生若隻如初見 第47章 斜陽冉冉黃昏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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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兒,藍兒——”
他大哭著,臉上溫暖的觸覺讓他驟然醒來,他一把抱住眼前的人,緊緊地,緊緊地一刻也不肯放手,依賴地靠在她胸前,小獸一般絕望地嗚咽著,“娘,娘,你不要離開藍兒,不要——”
“藍兒夢到什麼了,哭成這樣?”
熟悉的嗓音讓他從夢魘中緩緩醒來,他一點一點自她胸前仰起臉,紅成兔子一般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她,半天才低低地喊了一句,“君上。。。。”聲音小的幾乎是夢中的囈語。
“做惡夢了?”她撫慰地摸著他的胸口,他的心跳又急又快,像是要從胸膛裏跳出來一般一下一下撞擊著她的掌心。
“恩。”他委屈地垂下頭,眼睛濕濕的靠進她懷裏,雙手也沒有安全感地勾住她的脖子,粉紅的小臉深深地埋進她懷裏,抖著肩膀無聲抽噎。
“好了好了,藍兒不怕,孤在這裏呢,不要哭了啊——”她親親他的額,他的眼淚連珠串似地砸到她的手背上,像是她白日裏摸過的白玉廊柱,涼涼的直要滲入人骨頭裏去。
“君上。。。。怎麼來了?”
他哭了一會,忽然想到這個時辰她還應該在朝堂上,便用袖子胡亂地抹了抹眼淚然後抬起頭疑惑地問她。
“傻藍兒,現在都是傍晚了!你已經睡了一天,紅粉那丫頭以為你病了,急得什麼似的遣人去告訴孤,感覺怎麼樣,藍兒,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她說著,關切地摸摸他的額頭。
他搖搖頭,笑得有些害羞,“藍兒沒事兒,就是覺得累,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
“當真好了嗎?那為何藍兒的臉色看起來還是不大好?”她抱著他,手輕輕地摸著他如同沒有一丁點兒肉的小臉,越發覺得他瘦得可憐。
“不行,孤還是不放心,還是讓太醫過來瞧瞧,紅粉——”
“君上,不要請太醫。。。。”
他直起身撒嬌地搖搖她的手臂,他從小什麼苦都能吃,偏偏受不了藥的苦味,小時候每每他生病都是娘連哄帶罵才能把好不容易得來的一碗藥喝下去,喝完都要狠狠地哭一場,現在他雖然不是孩子了,可是對藥懼怕的記憶依然還很鮮明。
“藍兒什麼事兒都沒有,就不要請太醫了好不好,如果給他們看了,一定會給藍兒開一大堆苦藥的。。。。”他皺著眉哀求地看著她,嘴巴也委屈地嘟著,好像那些苦藥已經被強行灌進他的嘴巴裏。
她太息地笑笑,原來他是怕吃藥啊,看他那可憐見兒的表情跟誰給他下了毒似的難看。
“夕。。。。”
看她的神情有了鬆動,他又試探地小小聲懇求她。
“你呀——”她笑著捏捏他的鼻子,“平日裏讓你喊孤的名字你直說是冒犯了孤,現在有事情求著孤了卻又不怕了,活活的一個小磨人精!”
他不好意思地聳聳鼻子,羞澀地笑了。
“好了!孤不逼你看太醫了,走,陪著孤一起用飯,看了這一半日的奏折,孤早就餓了!”她說著親自拿了他的鞋為他穿了,拉著他的手把他從床榻上半托半抱下來,摟著他的肩到了外間。
外麵大桌上早已擺好了飯,紅粉和盈碧見二人出來,忙迎上去服侍,兩人肩並著肩緊貼著坐了,說說笑笑,耳鬢廝磨,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宮裏的掌燈時分。
“夕一會兒還要去禦書房嗎?”看見她撂下筷子,又拿了旁邊搭在椅上的鬥篷披在身上,他忙也把筷子擱在桌上站起身。
她側目朝他點頭,“恩,好有很多奏折沒批完。”
由於剛掌燈,屋裏並不明亮,她鬥篷上的係帶怎麼也係不好,他走近她,拉了她的手放在一邊,微微仰起頭細聲說道,“藍兒來給夕係吧——”
他邊說著邊在她領口處打著結,白皙秀氣的小臉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可是卻又認真異常,並不算靈活的手指在她眼前晃動著,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是她的妻子,而她是他的丈夫,他在為她做著全天下的妻子都會為丈夫做的事情,雖然平淡,雖然沒什麼特別,可是卻又那樣莊重與美好,好像天下間所有的富貴與享樂都不及這一刻讓人感覺這般的溫馨、滿足。
“夕不要累壞了身子,藍兒會心疼。”係好了帶子,他朝著她微微地一笑。
“——好。”
殿裏的燈火逐漸地亮了,她朝著他看了一眼,漸漸覺得自己方才的想法好笑起來,剛剛那一瞬間她竟然對他產生了一絲依賴,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他又有哪裏可以讓人依賴呢,瘦弱地和整日受欺負的貓兒一樣,無論高興還是傷心都是弱弱的,不肯大聲說話,也從來不跟他要求什麼,乖巧聽話地讓她忍不住懷疑他自出生以來有沒有過什麼大的情緒變化,有沒有恣意地發過脾氣。
十六七歲的男孩子不就該是恣意驕縱的嗎,為何他卻安靜平和地近乎無聲呢?
她搖搖頭朝外麵走,心裏頭實在有些弄不懂他。
“夕——”
“恩?怎麼了?”她回身,見他還站在原地,嘴角掛著淺淺的甜蜜蜜的笑容望著她,連姿勢都是剛才那般沒有變。
“藍兒等著你!”她聽見他的聲音如同入春的歸鳥那般眷戀多情又略帶羞澀,心裏不知怎麼被揪了一下,話語在她能夠思考之前就從嘴邊不受控製地滑了出來,擲地有聲。
“藍兒要不要和孤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