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藍站在門邊對著鍾離夕顏離去的背影默默地發了會兒呆，半晌，又想起什麼似地急急地往屋裏趕，那時候紅粉正在外間小凳子上為初藍繡著絲帕，見他著急著慌地跑進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忙起身迎上去問道，“主子這樣慌不迭的，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君上她沒有拿手爐，外麵這般冷，若是受了寒。。。。我得給她送去。。。。”初藍連好好跟她說話都顧不上，邊自言自語般說著邊疾步進了內室，沒一會兒就拿著那個他日常用的小手爐掀開簾子出來，臉色發白地向外衝。
    “主子——”
    紅粉叫住了他，本想說伺候君上的奴才不計其數，哪裏就會讓君上冷著去上朝了，可是又怕他心裏頭失落，於是換了個語氣柔聲道，“主子在屋裏歇一歇吧，奴婢給君上送去，保準啊不會讓君上受了凍！”
    “那。。。。好吧。”他看著她躊躇了一會兒，方才把手爐交到她手裏，末了，又不放心地囑了幾句才讓她去了。
    紅粉進屋來回話的時候，初藍已歪靠在小榻上，頭一點一點地，眼簾困倦地垂著，像是快要睡著了的樣子，她連忙走上去站在旁邊輕聲喚道，“主子，主子！”
    他慢慢地睜開眼，“主子要是困倦了就到床上去睡一會兒吧，這裏冷，莫要受了涼。”她笑著斟了杯茶遞給了他，他伸手接過，隻喝了一小口便又遞回她手裏去。
    “手爐給君上送去了？”他問。
    “送去了！君上還讚主子溫柔體貼，說晚間了還要來和主子一起用飯呢！”紅粉笑答。
    他點點頭沒有說話，可是嘴角的笑意已經泄漏了他心底濃濃的甜蜜，眼神纏綿又悠長地看向窗外，心裏卻在思量著晚間該穿什麼衣服，她說喜歡他穿顏色鮮豔一點兒的衣袍，說那樣的他就像一個嬌媚可人的貓兒般惑人可愛。
    他埋下頭在心底悄悄怨了一句，素日裏她看起來俱是冰雪一般冷傲絕豔，可是到了他這兒，就什麼樣曖昧私密的都肯說了，那些不正經的話，若是給別人聽去了，豈不是要笑死了他？
    “主子，奴婢看您臉色不大好，是身子不舒服嗎？要不要去請太醫來？”
    他搖搖頭，起身走到床邊坐下，“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隻是有點兒累，想去睡一下。”早間醒來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些氣悶，後來跟君上玩鬧了一會兒也就過去了，可是等他進得內室裏，就又覺得不大舒服，胸口有些疼，氣也喘不勻似地，他知道定是昨夜裏累著了，今晨又起得太早，所以身子越發消受不住了。
    “那。。。主子就好生休息吧。”紅粉盯了他半晌，發現他除了臉色有些灰白之外，倒也看不出別的異樣，方才放下心來，好好地服侍他躺下，又給他掩好了被子，然後退了出去。
    他躺下沒多久就沉沉地睡著了，夢裏是大片大片的灰白，一個人也沒有，一片景色也無，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大團的煙霧裏，看著周圍茫然發呆。
    “藍兒，藍兒——”
    不遠的前方忽然有人喊著他的名字，那如燕妮般的嗓音裏流淌著涓涓深情和疼愛，他情不自禁地朝著前麵走過去，一個灰色衣袍的女子坐在破敗的宮殿前，垂著頭，黑芝麻般亮黑的長發隻用一個粉色的繩子草草綁住，正在那裏奮力地洗著麵前堆得如同小山一般高的衣服，奇寒的冬天，大顆大顆的汗珠卻從她風韻猶存的臉頰上落下，她連擦都顧不上擦，隻在那裏全力地洗著那些永遠都不會穿在她身上的綾羅綢緞。
    娘——
    他驚喜地睜大眼，大步朝她的方向奔過去，卻在跑了一半的時候狠狠地跌了一跤，手心被蹭破，腿上也是大片鮮紅的血跡。
    “啊！”
    一聲淒厲地慘叫，他猛地抬起頭，娘已經被人揪住頭發狠狠甩到了地上，響雷一般的耳光不斷地打到她纖瘦的臉上，勉強蔽體的衣袍在掙紮中幾乎要被撕碎，那個人狠狠扯著娘的衣袍，惡毒的咒罵一聲接著一聲地傳到他耳朵裏，快要將他的心扯碎。
    “賤人！你還當自己是什麼貞潔烈女嗎，被人玩剩下的娼婦，連司恒那個浪貨都睡過你了，我高進看得上你，那是你這賤人的福氣，還在你高爺麵前裝什麼清純？”
    娘哭得撕心裂肺，在他身子死命地掙紮，“不，不是的，司恒他不是你說的那樣，他隻是逼不得已。。。”
    “嗬嗬！”高進冷笑，“什麼逼得不已，你當他是真的稀罕你嗎？我呸！賤婦！他就是玩玩你，你還當真了，你沒見他大張著腿等著君上上他的浪樣！”他邊說著邊狂亂地親著娘白嫩的脖子和肩膀，滿臉的淫笑，他發了瘋一般衝過去想要阻止他，卻被他狠狠地踢到一邊，頭撞到旁邊的石台上，血流了滿地。
    “娘，娘，你放開娘，我求求你。。。。”他艱難地爬過去抱住他的腿把他往外拖，可是鮮紅的血順著頭汩汩地流下來，他的頭越來越昏，越來越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