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不管，我來管！”紅纓賭氣，彎腰拉起地上人事不省的穆錦辰，用小小的身軀支撐高大的男人，卻咬牙努力站穩腳跟。賀翔心軟，過去幫他扶住男人沉重的身體。
    “紅纓，我勸你……”
    “師伯，你也認為該把穆大哥扔在大街上讓他自生自滅？你們知道嗎？他就剩半條命了，要不是……我及時找到他，他現在已經是具死屍了。他是官差沒錯，可他是奉朝廷之命做事，身不由己。師傅……”
    “叫老大！”
    “老大，你先幫我救活他，再趕他走也不遲麼。”
    “呸，你以為救他不需要花錢嗎？藥錢誰出啊？”殷若水正準備轉身回屋，就聽到已經隻剩一口氣的穆錦辰開口了。
    “我……不用……你救……”這哪是剩半條命啊，分明馬上就要咽氣兒了。
    “穆大哥，你挺住！”紅纓氣呼呼的瞪著殷若水，“還以為你是大俠，原來也這麼市儈！”
    殷若水冷哼一聲，慢慢踱步到二人近前，狠狠捏住紅纓的小鼻子，“你就是這麼崇拜我的嗎？因為跟自己想象中不一樣，就變節轉而投靠這個呆頭鵝？我告訴你，這個世界很現實，你以為是好人是大俠，其實隻不過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狗屁不是！”
    “那你也跟那些狗屁一樣嗎？”
    “我當然不是！”
    “那你為什麼不救穆大哥？”
    “因為我沒有高尚到連冤家對頭都可以原諒！”
    “但穆大哥是被冤枉的，他是好人！”話剛出口，紅纓趕緊閉上嘴，他說的太多了。
    “嗬，你怎麼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小子，你也有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哈！”殷若水放過被捏紅的小鼻子，開始捏嫩嫩的臉蛋兒，別說，手感還不錯！“我從不做賠本的買賣，讓我救他也行，除非，有跟他的命同等價值的東西做交換。”
    “老大！”“師弟！”
    幾人都想要阻止殷若水，不是他們冷血，而是穆錦辰這個大麻煩他們管不起。
    “好，你想要什麼？”為了救人，紅纓視死如歸豁出去了。
    “我要你一件東西，比你的命還要重要的東西！”殷若水一字一句的說道，語氣中帶著誘惑，帶著強勢，“你可以不答應，因為他的死活跟你沒有關係。”
    紅纓的小腦袋瓜有些不夠用了，不是他在激將老大麼？什麼時候變成老大在算計他了？而且還帶著不容違逆的威懾力。
    東西？比命還重要的東西？紅纓低下頭，心虛地不敢看殷若水。
    “你也可以不用救他，我有別的辦法。”
    “好啊，你怎麼扛他回來的，就怎麼扛走吧！不送。”
    “你狡猾！”
    “彼此彼此，我又沒逼你。”殷若水伸了個懶腰，“不早了，別耽誤大家時間。”
    “嗬嗬，殷若水，你會後悔的。”邪氣的笑容爬上稚氣的臉龐，帶著濃重的違和感，這表情在外人看來有些可笑，但在殷若水看來，這才是紅纓本來的麵目。
    他不是隨便撿阿貓阿狗回家養的天然呆，沒利可圖的善事是要分對象看情況有前提才做的。
    “這不用你管，你的回答呢？”殷若水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小孩子，絲毫沒有以大欺小的罪惡感。
    “別廢話了，我的腰快被壓斷啦！”小臉皺在一起，紅纓將再度陷入昏迷的男人推給殷若水。
    穆錦辰醒過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邵華，細長的丹鳳眼眯成一條線，發狠的表情讓誰看了也不會把他跟治病救人的郎中聯係在一起，“你的命還真大！你怎麼不直接死了算了？”
    “閻王爺不收我。”一說話就會牽動身上的傷口，穆錦辰還是讓邵華知道他剩下不止一口氣。
    “穆大哥！”一簇火紅竄進屋裏，眨眼間撲到床邊，“你醒啦？我都快急死了，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禍害遺千年，他哪兒那麼容易死！”邵華一邊詛咒一邊收拾藥箱。
    “謝謝。”穆錦辰是恩怨分明的人，一是一，二是二，“欠你一條命。”
    邵華背對著床鋪，身子有那麼一瞬停滯，又很快恢複過來。“不用謝我，要謝就謝殷若水。”如果不是殷若水讓他救人，他才不會救這個災星。要不是他，他們也不用這麼東躲西藏，隔段時間就換地方。
    “穆大哥，你怎麼不謝我？是我把你背回來的。”紅纓扒著床邊眨著大眼睛撅著嘴巴不服氣，“老大才不會那麼好心救你的，要不是我……唉喲！”
    紅纓隻顧說話，根本沒有發現殷若水已經站在他身後，腦袋瓜上挨了一下重擊，疼得他唉唉直叫。
    穆錦辰閉上眼冥思，他知道，自己雖然虛弱，可他的耳力還在，竟然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他確定自己在睜開的時候把屋子裏掃視了一圈兒，除了邵華，沒有別人在。
    “師傅，幹嗎下那麼重的手？”紅纓抱著頭，很委屈。
    “還沒向我磕頭呢，不許亂叫！後院的柴都劈完了嗎？”殷若水擰住紅纓的耳朵，將他拎了起來。
    “唉喲唉喲，知道啦，我這就出去。”紅纓轉身跑到門口，又回頭扒著門框補充了一句：“我就不打擾師傅和穆大哥說悄悄話了！”
    “滾！”一個軟枕砸了過去，摔在門上，紅纓早已沒了蹤影。
    邵華拎著藥箱，睇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軟枕，“賠我一個新的。”出門後還很貼心的關上了房門。
    殷若水搬了一把椅子往床邊一坐，盯著剛從鬼門打了照麵還陽的穆錦辰有一盞茶的功夫。
    “有話直說。”穆錦辰別過臉朝裏，他知道殷若水是不會這麼好心救他的，無利不起早，他就是這樣的人。
    “好，你知道，我從不養閑人。你在我家養傷吃喝拉撒睡，傷藥柴火水紗布等一係列的東西都是需要錢的。放心，我也不會攔著你不讓你走，等你傷好了，你想賴在我這裏都沒門兒！但是你在養傷的這段時間裏也不能仗著有傷在身就過舒服日子，你要幹活，用來償還在這裏養傷期間的花費，聽懂了嗎？”
    一陣急火襲上心頭，穆錦辰忍不住咳嗽起來，“殷若水，我還沒有死，你是不是很不甘心？”
    “沒錯，你現在欠我一條命！而且現在官府已經張榜到處通緝你，把你交給府衙，我還能領一萬兩銀子呢！”
    “一萬兩？咳咳……我的命，還真值錢。咳咳……”穆錦辰苦笑，想起自己逃離京城的窘境，不由得悲從心中起。一股氣一直頂在胸口，是冤氣，是怒氣，無處發泄，無從說起，頂得他咳嗽不止。“你……你把我……咳咳……交給……”
    “放心，我現在還不會把你交出去，除非你不聽話，要知道，我現在隻要動一動手指，就能要你的命。”殷若水勾起小指在穆錦辰的臉前動了動，可惜穆錦辰連看也看，這讓殷若水有些氣惱。拳頭舉了起來即將要捶在高低起伏的胸前，穆錦辰又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滲出一層汗水，毫無血色的嘴唇幹裂流出血來，往日的英氣不複存在，讓人看著心疼。
    殷若水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衝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端了過來。“喝點兒水吧。”
    確實有些口幹，穆錦辰就著殷若水的手喝幹了水。手指被一隻大手握住，雖然知道穆錦辰是為了捏住他手中的杯子，心卻不爭氣地猛跳了兩下，一股熱氣竄上頭，殷若水感覺非常不自在。
    發現到殷若水的臉上顯出可疑的潮紅，穆錦辰鬆開手盯著他的臉。原本俊秀白皙的臉透出幾分紅，若桃花吐春惹人憐愛，如果可以忽略他的性格的話，穆錦辰覺得胸膛裏一陣悸動，牽連著胸前的傷口又一陣疼痛。
    “別……別誤會，如果你提前翹辮子，我會血本無歸的。”殷若水趕忙站起身，將茶杯緊緊攥在手心裏。
    “我沒誤會，我會還你這份人情。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休息了。”穆錦辰臉朝裏，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殷若水氣急敗壞地將水杯摔在地上，“明天一早起床給我幹活去，別想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