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榜文了？”紅纓疼的齜牙咧嘴，擠著一隻眼睛斜瞅著殷若水。
    還不承認關心人家，嘴硬！
    “我……”手上又加了把力，將耳朵又擰了半圈兒。“死小子，敢瞧我笑話的人還沒生出來呢！你是想重新回娘胎還是想去地府走一趟？”
    “你有功夫擰我耳朵，穆大哥就有救了！”
    “他已經越獄逃跑了，還想怎麼救？他惹上那麼大的案子，皇帝老子沒有判他個斬立決就是輕的！”
    “虧穆大哥之前那麼幫你幫玉蘭軒，你卸磨殺驢！搞不好穆大哥就是被你連累的，那龐譽的後台很硬，穆大哥替你扳倒死對頭，倒給自己惹了麻煩，你不但不出手幫忙，還在這裏賭博玩樂，我真替穆大哥所做的犧牲不值！”一通不怕死的話說出口，紅纓完全是在賭博，賭殷若水能夠念在與穆錦辰的‘往日情分’上，幫他一把。
    “閉嘴！反了你了！敢數落我的不是？我們在事前已經……我幹嘛要解釋給你聽啊！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與我無關！”殷若水一甩手，將紅纓推倒在地，轉身回房。
    賀翔趕緊問了句：“你不吃飯啊？”
    “氣飽了！”
    桌上的人紛紛對紅纓豎起大拇指，侯震說：“這招激將法用的好啊！”
    紅纓扁扁嘴，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重新坐下吃飯，“那是你們從來都不敢用罷了，第一次用，當然效果明顯。”
    一直含笑不說話的雲中仙頷首稱是：“沒錯，你們都沒有真正的了解他，沒想到你一個小娃娃就能看得如此這麼分明啊！”
    “師祖謬讚。”紅纓趕緊討好般的給雲中仙倒了一杯酒。
    “什麼？你到武館學徒了？”馬藺一個沒忍住，嗆了一口酒，三人一齊看向賀翔。
    “他沒來武館啊。”賀翔很無辜。
    “噢，我打算拜老大為師，師祖師伯，你們一定要替我在師傅麵前多美言幾句啊！”紅纓給二人斟滿酒，“順便幫忙想一想，怎麼救穆大哥。”
    賀翔看向雲中仙，“收徒不是小事，師傅本是無門無派逍遙自在的閑散人，要不是收留我們兩個無家可歸，是不會傳授一身絕學的……”
    “好啊，”賀翔還沒有說完，雲中仙竟然先答應了。“看你跟那小子也算有點緣分，能不能收你為徒，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如果你能為他辦件事的話，興許他一高興就……”雲中仙醉眼朦朧的咂了一口酒。
    “師傅！”賀翔想要勸阻，雲中仙睨了他一眼。
    “好辦！不就是救穆大哥麼，一定辦到！”紅纓信心滿滿地拍著胸脯做下保證，馬藺侯震韓魁三人嘿嘿嬉笑等著看笑話。
    殷若水懷揣著心事照例去了賭坊，不知為何，他今天沒有賭興，玩得有些心不在焉，接連輸了幾把，身前的銀子在迅速縮水中。
    “敗家的東西，銀子掙的不容易，就被你這麼個糟踐法兒？”雲中仙搶過他手裏的牌九，一腿蹬在椅子上，“翻牌！”
    “師傅，要玩兒您自己領牌去，別跟我搶。”
    “那咱們爺倆另外開桌對局，如何？”
    “你要跟我單挑？好哇，輸了別擺師傅架子！”
    “我什麼時候在你麵前有過架子，在你七歲的時候，我的麵子和裏子都沒了！”殷若水七歲的時候就把雲中仙的藏寶格給撬開了，將他收集的寶物禍害了個遍，還偷吃了他珍藏多年的百蟲百草丹，雲中仙氣了個半死，殷若水抹了抹嘴，說了個‘不好吃’拿著彈弓去打鳥窩了。
    師徒兩個在另外一桌對局，不玩別的，就比擲骰子。不消一刻，就吸引了一大堆賭徒圍觀。為了方便在賭場裏玩，沒人知道殷若水才是這家賭坊的東家。見到兩名賭場高手在此比試，便圍觀看個熱鬧。
    “規矩很簡單，三顆骰子，從一開始搖，錯一次就算輸！”殷若水招來夥計遞上兩套賭具，“你先挑，免得你說我欺負老頭子！”
    “死小子，老頭子不怕你出老千！”隨便拿起一套賭具，開始搖骰。
    賭徒們圍在桌前，見識了什麼叫做真正的高手，從一開始，每次掀開骰盅，都是清一色三個相同的點數，大家忍不住‘噢’聲一片。
    要開六點的時候，雲中仙搖頭晃腦地晃著骰盅，從來都睜不全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圓，心裏一陣撲通亂跳，就想往桌子底下躲。
    “師傅，搖不出三個六，也別往桌子底下藏啊！”殷若水瞧師傅一臉緊張，便打趣他。
    “誰說我搖不出了！”‘啪’的將骰盅往桌上一拍，輕輕揭開蓋子，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桌麵上，雲中仙‘蹭’的鑽到桌子底下，扒拉開擋住逃路的腿，爬到大門口，一溜煙逃走了。
    “哈哈哈，輸了就逃跑，我看你真是老掉牙了！”殷若水的麵前無疑是三個紅六，又跟著眾人齊齊看向雲中仙的骰子，竟然三顆都是摞在一起的，有人拿開上麵兩顆骰子，三個竟然都是紅六。
    “哇~~~”眾人驚奇，這一招太神了。
    “師傅，哪裏逃？”殷若水擠出人群，追殺雲中仙。
    就在他身後從賭坊走出一行人，為首一人捋著耳側一縷頭發，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的背影。
    “你敢留一手不教我，找打！”殷若水追著雲中仙圍著院子裏的大水缸一通追打。
    “停一下，讓老頭子我喘口氣。”雲中仙撐著缸邊，上氣不接下氣。“老頭子我……都多少年沒跑這麼快了，你個……忘恩負義的小兔崽子。”
    其實，雲中仙並不老，隻是不修邊幅的他一臉邋遢相，花白的頭發亂糟糟紮在腦後，趿拉一雙破布鞋，怎麼看都是一副糟老頭的樣子。
    “哼，老了，就是沒用。”殷若水朝天伸了個懶腰，眯著眼看天上的太陽。“說吧，你看到誰了？”現在正值春夏交替，太陽照在身上很舒服。
    雲中仙一口氣嗆在嗓子眼兒裏，咳嗽了起來，“就你知道的多！”倒了好半天的氣兒，雲中仙說了句不沾邊的話，“如果那小乞丐真能把那愣頭青找來，你就收他為徒。”
    “你不怕自家的神技被心術不正的人學會？”殷若水輕輕撥弄著水缸中的蓮葉，原本躲在蓮葉下的小魚四散逃走。“我們回山上去吧，還是那裏安全。”
    雲中仙搖搖頭，順著水缸滑坐在地上。“該來的，總會要來。你記住，任何人都不可信，就算是親眼見到的，也別相信。”說完摸出腰間的酒葫蘆喝了一口。
    殷若水緊靠著師傅也坐在地上，“老頭兒，你該不會得罪了什麼厲害人物吧？別告訴別人我是你徒弟啊，免得殃及池魚。”
    “哼，小狼崽子，你也別告訴別人我是你師傅！”
    “咦？我到底是狼還是兔啊？這會兒子都變了兩回了！”
    兩個人望著藍藍的天空打趣，各懷心事。
    當天晚上，紅纓便帶回一個大包袱送給未來的師傅。
    馬藺三人看著紅纓吃力地撐著渾身是血的穆錦辰，沒有一個上前幫忙的。
    “快點兒搭把手，我快撐不住了。”高大的身軀壓得小小的孩童站都站不穩，殷若水瞅了瞅長長的院徑，往椅子上一坐，一手托著腮。
    “我沒說要收留他，你從哪裏撿的他，就還扔回哪裏去吧！”
    “是啊，小子，他是災星，會給咱們添麻煩的！”侯震實在看不過去，上前把壓在紅纓肩膀上的人放在地上。昏迷中的人上半身靠在門框上，淩亂的頭發遮住一半臉，滿臉的血汙讓人看不出原本英俊的臉。
    “師傅，你救救穆大哥吧，除了你，他再沒有其他朋友了。”紅纓上前搖著殷若水的胳膊，卻被他一下甩開。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是朋友啦？我跟他是冤家對頭，他在四處追查我唉！現在他攤上官司，朝廷正好替我收服他，你卻讓我反過來救他，是我吃飽了撐的沒事幹，還是你腦子鏽逗分不清誰近誰遠？”殷若水抓起桌上的茶杯，“還有啊，我還沒答應收你做徒弟，別亂叫！”
    紅纓愣愣地站在原地，可憐兮兮地向周圍人求救，大家不忍心地背轉頭，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