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和愛的人吵架,和陌生人說心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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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二:“今天的你看起來有點憂鬱。”
看到屏幕上閃爍著的這樣一行字,聶小小心裏咯噔一下,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如果是換了別人,比如說之前那個口口聲聲要與她“偷情”的“給爺笑一個”來說這樣一番話,聶小小會很不屑的把這當做是他另一種搭訕甚至是挑逗的手段。畢竟隔著網絡,怎麼可能通過遊戲裏這樣一個虛擬的人物形象,看穿坐在電腦那一頭的人此刻是怎樣的心情與狀態。
然而同樣的話,出自蟲二的口中,在聶小小看來就別有一番意味在心頭了。這就叫做先入為主吧,因為她先對這個人產生了些許盡管隻能說是微小的好感,卻也足夠促使她把這話用別的方式來品味與理解。
聶小小在心裏感歎自己一如其他人一般的膚淺,會憑著主觀的好惡來判斷對方的用意,但淡淡一笑之餘,卻又不想否認他的確是說中了。
瘋狂的小小:“你是會讀心術不成?要不然就是有隔空看物的本領吧。”
蟲二:“你懂的,上帝總是很公平,他收走了我們這種人的理智,就會在別的地方彌補。所以我常對人說,究竟我們是瘋子,還是那些所謂的正常人才是瘋了?天曉得。”
瘋狂的小小:“雖然你用了一個有點酸不溜丟的詞彙,但我不得不承認,我不僅是今天很憂鬱,事實是,我已經憂鬱了一段時間了。”
蟲二:“很好。讓我再來猜猜看,你的煩惱不是來自於你本身,而是為了別的什麼人,對麼?”
瘋狂的小小:“如果有一天你能成功出院,即使不去找什麼正經工作,也完全可以擺個地攤替人看相了。”她再次默認了蟲二的說法。
蟲二:“雖然我很想充大頭,裝作自己是有這個本領,但說實話,我隻是從常理來推斷一切罷了。這大概可以說是男人和女人在某種意義上的本質差別。”
瘋狂的小小:“怎麼講?”
蟲二:“通常來說,會讓一個成熟而理智的男人煩惱的事情,多半是跟他們自身有關,而女人,則大多會為了男人煩惱。”
瘋狂的小小:“這種說法很有趣,也讓我不得不感傷,看來還是做男人比較輕鬆自在。”
蟲二:“隻能說相比較而言,男人是更加自私的動物,他們更關心自己的切身利益,至於感情或者是女人,是茶餘飯後的調劑,有則最好,沒有,也無傷大雅。”
瘋狂的小小:“受教了。我總算明白,為什麼在各種領域裏取得成功的都是以男人居多,而女人隻能為了相夫教子發愁。”
蟲二:“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畢竟男人肩上擔負的責任和壓力更大,這些也許也是女人無法理解和體會的。”
聶小小不由哧的一笑,責任,壓力,好嚴重的兩個詞。隻是在陳曦的身上,似乎看不到這兩個詞彙所帶來的影響。有時候她甚至有一種性別顛倒的錯覺,仿佛自己是男人,而陳曦則是在自己羽翼庇護下的小女人。多麼可悲的現實。
瘋狂的小小:“當然,愛情是吃飽了不餓的時候才會產生的東西,是奢侈品,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權享受的。”
蟲二:“看來你不僅僅是憂鬱,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悲觀主義者。”
瘋狂的小小:“如果換了是你,在需要完全擔負起為將來打算的重責之餘,自己的男人又對這些毫無關心,相信也不會比我樂觀到哪裏去。”
蟲二:“如果換了是我,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聶小小一時語塞。她沒辦法反駁這樣的言論,現在的情況就是,她對自己和陳曦的關係感到萬分的無奈與疲倦。她看不到他們的將來到底在哪裏。
可即便是這樣,自己卻還是依舊辛苦的想要守住這份感情,不想放棄。除了自討苦吃,還能怎樣形容這樣的自己呢。
見她短暫的沉默,蟲二又繼續說道:“嘿,別誤會,我沒有任何挑唆的意思。每個人都有選擇放棄或是堅持的權利,不過是一道‘YesorNo’的選擇題,沒必要想得那麼複雜。”
瘋狂的小小:“如果真是那麼簡單就好了。隻可惜,舍得舍得,沒有舍便沒有得,但要想狠下心去舍,又談何容易。”
蟲二:“那就不要舍,也不要想著得。一切順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自己也會輕鬆很多。”
瘋狂的小小:“謝謝你的忠告,我想對我來說,這些很適用。”
聶小小沉沉的出了口氣,盡管這樣的談話不足以解決任何實際問題,但有個人可以和自己這樣雖不夠深入,卻也可以說是貼著事情本質的邊緣,把一些自己完全應該明白的東西剖開來放在台麵上,也是件好事。無論這樣赤裸裸被解剖開的事實是多麼殘忍,多麼蒼白。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一直全神貫注的投入自己遊戲中的陳曦忽然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居然難得的湊了過來。
看著聶小小電腦屏幕上與陌生男人那一串長長的聊天記錄,陳曦的臉上掛起了一副懷疑而略帶嘲諷的表情。
“這是誰啊?好像和你蠻談得來的嘛。”語氣有些陰陽怪氣,言外之意似乎有些責怪的味道。
聶小小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陳曦這個人總是這樣,就像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在他眼中,屬於自己的東西就必須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身邊,他可以不在乎,可以不關注,卻絕不允許別人對這樣東西有絲毫的覬覦。似乎隻有在他知道,別的什麼人對聶小小也產生了興趣,不管這種興趣是源於什麼,又是哪種性質,他才會感覺到聶小小的存在與“重要”。
“不過是一個遊戲裏的陌生人,隨便聊幾句而已。”聶小小輕描淡寫的說道。她不是不可以解釋,也不是不能責怪,畢竟是陳曦的冷漠無視在前,就算她與別的什麼人說說話又有什麼關係。但她不想把這些挑明了,私心裏,她甚至還想要維護些什麼。是因為和這個叫做蟲二的家夥說的太投契麼?也像不完全是,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至少在此時此刻,聶小小自己也還想不明白。
陳曦顯然對這樣的說法極為不認同,語氣依然是不鹹不淡的:“怎麼就不見你和我有這麼多話說,還談得這麼開心。”
聶小小有些繃不住了:“我不是沒有話和你說,也不是不想和你說,隻是你有給過我一點點的耐性,一點點的回應麼?我能和你說什麼,你又在乎些什麼呢?”
陳曦沒想到自己的寥寥數語竟會引起她這樣大的反彈,一時間有些錯愕。但是他很快就找回了思想和語言,陳曦的確是溫和的一個人,但這種溫和,並不代表他不懂得如何吵架,如何挑揀對方的話把。
“如果你有話和我說,大可以認認真真的同我講開來,總是說一半就把剩下的咽回去了,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要和我談?我的眼睛不會透視,猜不到你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真實一點,簡單一點,把什麼都放在顯而易見的明處?總是把自己露一半藏一半的讓我去猜,很有意思麼?”陳曦難得的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卻不是出於體貼,不是出於關懷,隻是為了同聶小小去爭一口氣。
聽了陳曦這樣的一篇話,聶小小心底不免有些受傷的感覺。她總是話到一半又咽回肚裏去,也是因為她覺得陳曦對這樣的話題不感興趣,不想引起他的反感與不耐罷了。然而自己的好意,在陳曦的眼中看來,卻成了一種隱瞞,好像自己不夠真誠,對他有所保留似的。這樣的認知,既傷人,又讓她百口莫辯。
聶小小灰心的沉默,在陳曦那裏卻有著另外一種含義。他以為自己說中了,聶小小是出於做了虧心事,才這樣無言以對。這樣的理解更使他胸中的煩悶有如火上澆油,陳曦難得霸道而強勢的伸手按下了聶小小筆記本的電源,強行關機。
“跟這些無聊的人,還是別說那麼多的好,男人心裏是抱著什麼樣的齷齪心思,難道還要我教給你麼?”
聶小小無言的看著陳曦,她不是不知道,在他們兩人的關係當中,自己是處於弱勢的那一方,隻是沒想到,原來陳曦不僅是深諳這一點,更理所應當的把這當作了自己隨心所欲的理由。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各自憋著心裏的一口氣,默默的洗漱,收拾。關燈躺在床上之後,聶小小和陳曦背對著對方,分別占了大床的兩個角落,之間隔著很大的一個空隙,就好像這張床上躺的不僅僅是他們兩個,還有一個看不見卻確實存在的第三者。
不知過了多久,聶小小輕手輕腳的爬起身來,抱著膝蓋,抬頭凝視著空蕩蕩的天花板。不記得在什麼地方,她曾經看過這樣一句話:“現在的我們總是這樣,和愛的人吵架,和陌生人說心裏話。”這何嚐不是她與陳曦現在的真實寫照?
聶小小的鼻子一酸,她揉了揉澀澀的眼眶,強迫自己不要哭,不要難過,不要想那麼多。身畔忽然伸來一隻溫暖的大手,摟住她的腰,將她往一個寬闊而同樣溫熱的胸膛帶去。
陳曦的聲音模糊而沉悶:“好了,睡覺。”趴在這個自己應該熟悉而感覺幸福的胸膛上,聶小小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