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八節:陝隘的河水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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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停了下來,凝視著他,再沒有在他身上施加壓力,讓他自由的漂蕩著,視他如死人一樣。
    秦可雖然年紀輕輕,但骨子裏卻有一點不屈的傲氣,在生死關頭之時仍不肯輕易屈服於這個不明來曆的人。
    河水似乎還有點惻隱之心,不忍心讓這個年少的生命白白的犠牲。
    死是應該有價值的。
    它始終覺得他是可造之材。
    誰也知道七成的人體是由水所組成的。所以它就可以滲透進入秦可的身體,了解他的身體狀況,知道忚的潛能。
    正所謂惜英雄重英雄,水雖有摧毀他的能力,但眼見這個世上難求的奇才,它下不了手。
    河水自問跟秦可無仇無怨,如這樣讓他沒有價值的死,它不甘心,實在是暴殄英才,有違天意。
    它隻是說說氣話而已,作弄他一番來逗逗自己歡喜而已。見秦可這般傲慢,它才藉此挫一挫他的銳氣。可知他卻不是善男信女,也不是容易欺負的人。
    秦可在水中晃晃蕩蕩了好一段時間,沒有往下沉,反而向水麵爬升,不久便浮上水麵了,背向著天,四肢下垂,在水中載浮載沉,像一傘無根的水母。
    微冷的風,像一隻女生膩滑溫柔的手,順著水麵輕輕的吹拂過來,輕撫著他的頸背,這是一個彷佛經曆過生死的人難得的一陣溫柔。
    他突然張開了眼睛,忘記了自己仍身處於水中,不自覺地張口吸氣,可卻吸入了一口河水,嗆得他猛然醒了過來,他沒法止住連連窒息的咳嗽,咳得脹紅了臉,死去活來,快要昏過去了。一時間竟愚昧得不知哪是天,哪是地,不知所措。
    他想掙紮爬起來,可一動手,身體便即往下沉,弄巧反拙。但當降至某深度時,他又突然感到身後似有數十隻手掌托著他,有的更捉著他的手和腿,使他動彈不得。
    他沒法掙脫它們,唯有就範,他惶恐著將會有什麼事情會發生,望著愈來愈近蕩漾不定的水麵,重見光明,有著再生的生機。
    秦可被捧出了水麵至背貼著水麵浮動著,呼吸也變得暢順,令他大感驚訝。這太匪夷所思了,但卻可以肯定知道背後定有人撐著他,可卻看不到有人的蹤影。
    難道又是「他」在作祟?
    究竟「他」是誰,竟可這樣神通廣大,彷佛無處不在,自覺自己隻是他手中的一顆微塵,被他玩弄於掌股之間。
    「我今趟如不死,定會回來找它算賬!」秦可不其然的這麼想。未幾即聽到身旁有沙沙的水聲像水沸騰的聲音,看見身體兩旁有水花簌簌的躍彈著,像鍋中熱燙的油,也同時感到背梁貼著的水麵正不斷地升溫,自覺彷佛身處在熱鍋之中,被誰人烹煮著似的。
    此情此景,嚇得他張目結舌,也恥於開口向外呼救,誠惶誠恐地等待著將會發生的事情,萬料不到又要麵臨死亡的威嚇。
    他似是一頭被玩弄的犬兒,連半點反抗都來不及。
    其實,主宰世間的人是誰?主宰世人命運的人又是誰?
    人們自以為是高智慧的動物,可我們還未能主宰世界,就算自己的命運也未能掌握得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宇宙中,我們是什麼?或什麼也不是。
    在穹蒼之下,我們細如微塵,或許在這世界之外,根本就沒有人會留意我們的存在。
    突然間,他赫然看見周圍呈一個圓形狀的平台瞬即下降,墮進一個深井之中,而周圍的河卻沒有湧進來,在平台之上迅即變成一圈,然後又變成一小小的光點,四周驟變得灰暗。
    秦可在想,難道自己真的會如此葬身河水之中?
    死亡會是這樣的嗎?
    秦可愈想愈是驚恐。良久,他才停了下來,奇怪的是他雖然身處河底之中,但卻沒有被水包圍,在上方卻有著長長的深不見盡頭的空間,像升降機槽一樣,呼吸還是可以的,隻聽到連連波波的水聲。
    他真的難以相信會置身在這一個匪夷所思的空間裏。他不敢妄動,怕周圍的水會倒塌下來把他淹死。
    水聲突然隆隆作響,熱氣緩緩地蒸騰著,使秦可渾身冒汗,嘭的一聲,他便被身下的河水提升著,氣壓的急轉使他心匈翳悶,未及多吸一口氣,他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攆出水麵,撲撲楞楞地拋上高空,不由自主地打了幾個翻騰,心下大驚,他想,要是他這樣跌回水麵,定會摔得粉身碎骨。
    誰也知道在此情況下,若要保命的話,在插入水中之時,必要讓身體垂直於水平麵,才可將水的反撞力減至最低,可他此時連動一根指頭的能力也沒有,那還有氣力擺動身體?
    情況岌岌可危。
    秦可被拋至高高的天空中,驚慌的程度反而略略減退,也許是長時間在緊張狀態之後的現象。
    他也豁了出去,放鬆了繃緊的心情,淡然迎接死神的接收。
    生也不快,但願死後可到達另一個快樂的境地,重新活過來。
    在生的人沒法知道死亡是怎樣的一回事。是生命徹底的消失,還是新生的開始?
    秦可從來未如此跟雲層這麼接近,他顫著唇含糊地說:「我來了……」
    天堂是這樣的嗎?
    他漸漸感到向上的衝力慢慢地減弱,即是說他快要墮下來了!
    他的心情又突然轉變了,剛才放鬆了的心情即因死神的步步進逼而瞬間逆轉。
    這是人類求生的本能。
    他要在這短時間內把身體轉向,否則必死無疑。他猛地扭動著身體,可他仍沒法一動。在這千鈞一發間,他竟然想出了一個解困的點子,就是把自己的頭或腿增加重量,那末身體便會自然地轉向,垂直於水麵,但應怎樣做呢?
    他閉起了眼睛,發動了渾身的內力彙聚於兩腿,這是他最容易做到的,因為習武的人慣於把內力集中於腿部來隱定身體,這種做法是會使肌肉暫時變得結實起來,重量便會同樣增加,達到固定下盤的穩健性,是施展武功和擺架式的先要基礎。
    這下子,由於秦可受到了死亡的驚嚇,內功的運行迅速和爆炸力也增加了不少,結果他兩腿的重量果然能在這般短的時間內增加,下半身變得比上半身重,身體便自然而然地變作垂直,撲通一聲便直插水中,向著河床飛快地攛下去,久久仍未停下。
    但說到底,他總算保住了性命。
    由於插入水中的速度奇快,和水的磨擦也猛烈,把水也弄得沸騰,產生了灼熱的水蒸氣,燙傷了秦可的皮膚,皮肉更被生撕活剝開去,加上傷口暴露於河水中,引起了極大的痛楚,使他痛不欲生。
    他又回到河水的掌股之中,難道真的沒法逃離它的魔掌?
    秦可再也不會小覷它了。他深深的體會到它的威力,是無窮無盡的威力,他這血肉之軀也實在太渺小了和不堪一擊呢。
    他記起孫雲所說的道理,如他真的能利用河水這種威力,試問還有誰能抵擋?
    此刻,他無法製止自己的衝勢,最終直插河床才停了下來。他整條小腿沒入了河中,兩腿動彈不得。
    他再也不怕在水中睜著眼睛,看見四周一片蒙矓,望不到遠景。
    「你還在嗎?」秦可聽見一把頗為熟悉的聲音,似是由遠方傳來,又似是駐在他的耳中,似遠還近。他是河水,這個把他扔上半空的家夥。
    秦可不敢再輕舉妄動,它是一個可怕的敵人。隻聞其聲,卻不見它的蹤影,也可能其實它無處不在。
    「你是誰?」秦可心道。
    「我是誰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是不會浪費時間和一個快死的人打交道。」河水高傲的說。
    年少的秦可聽到這話裏有話且帶著冰冷的調侃,心頭冷了一大截。因為他覺得,他已不是自己了,於這刻,他隻不過是它掌中的一隻螞蟻而已,隻要它兩指一揑,他便會消失於這世上了。
    「河水兄,如小子有啥冒犯,請你見諒。」這是秦可首次向人低頭,就連其父母也從沒聽過。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要改變一個人的性格,是非一般言詞上的教訓可以做到的。讓他受苦,讓他受折磨,尤甚者就是把他逼上生死邊緣,他的性格才會有大的逆轉。
    這回,可見秦可經一事長一智。他要活著,活著才可把理想達成。
    可這未免太遲了吧,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尚可活多久。才醒覺離家出走,原來是一條踏上死亡之路。
    後悔也已是太遲了。
    錯而能改,當然是好事,但不是所有的錯誤都會有機會讓你去改過的。
    秦可肯改過,是因為怕死,還是真心悔改?這在乎他是否承認自己真的有錯。
    孫雲對秦可的遭遇都一一看在眼裏,麵上掛著微笑,從容不迫,似乎毫不關心他的安危,還是這都是他計劃之內呢?
    河水始終沒回應秦可,但秦可愈來愈接近死亡,因他再沒法像剛才一樣呼吸,一時憋不住又吞了幾口河水了,肚裏更加飽滿,精神愈發變得呆滯。
    河水不是人,不懂得怎麼去原諒人,隻隨心之所欲去幹,所有行為大概都是被原欲支配著,旁人是沒法摸清它的動機的。
    就算它明知秦可是一個可造之才,但他有複仇的念頭,所以就把他的所有優點和讓他存活的理由全都抹煞掉。
    秦可怎會料到,他一時的歪念就使河水要置他於死地的動機再次堅定起來?
    河水由始至終都瞧不起秦可,在它的眼中,他隻不過是一種玩物而已,玩膩了就會把他毀滅,那怕日後再沒有玩具在手,但求隨心所欲而為,追求此刻的心理平衡和快感。
    河水沒響應秦可,是一種玩弄他的手段,它誌在拖延時間,它就是愛看一個垂死掙紮的人的反應,認為是一種高度刺激的娛樂,可知它呆在哪裏已多時了,生活枯燥乏味,難得有客從遠方來,不亦樂乎,還有免費娛樂,那何樂而不為呢!
    孫雲在岸上靜心閉目在旁守候,盤算著秦可的狀況,心知他已超過了極限,生命懸於一線,心想秦可已經受盡折磨,是時候要動手救救他了。
    「水,你已經玩夠了吧?」孫雲以心內語問河水。
    「你這話怎麼說?」河水亦以心內語,高傲地反問他。
    「難道你真的要看著他死在你眼前嗎?」
    「嗬嗬,你認為這個主意不好嗎?」
    「難道你不知道他是一個難得的可造之材嗎?」
    「嗬嗬,可造之材就不用死嗎?」
    「他隻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罷了。」
    「那就可以出口傷人麼?」
    「嗬嗬,原來他亂說話開罪了你,你未免太小器了。」
    河水沉默不語。
    「如每個人說話都得罪你的話,那還有誰可以活著呢?」
    河水仍是默不作聲,河水漸漸地升溫。
    孫雲感覺出河水已老羞成怒而有所動作,所以他也作好了準備,靜觀它的一舉一動預備作出反擊,但他心裏仍想會有和解的一刻,因為它始終是他最好的戰友之一。
    孫雲朝著河水跑了過去,然後在岸邊一躍而起,在空中撇開兩腿,然後體態輕盈的降落在河水的水麵上,隨著波浪載浮載沉。
    這也許是輕功的登峰造極的造詣。
    他伸出兩手,兩掌向天,由腰間緩緩升起至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氣,兩手即被兩團白蒙蒙的霧氣所包裹著,隨著拖著長長的尾巴它們擺動著。
    孫雲突然將兩手向天一揚,那兩團的霧氣即像細胞分裂般急速繁衍,轉瞬間半空中己擠滿了密密麻麻大小相同的氣團,懸浮在半空之中,四周的氛圍突然變得繃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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