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節:眼裏的妒火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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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白色的瓷杯啪的一聲悶響,砸在一四十吋液晶電視屏上,然後失控地摔在地上,噗喳一聲的頓變成粉碎,在平滑的熒光幕上留下了一灘咖啡漬,分支成幾道淚痕似的淌在地櫃上,再而叮叮咚咚的掉落在地上。
    就如瑞珊眼上的淚水,或若似被刀割的心在流淌著的血。一發不可收拾,沒法可以停止。怨恨著沒法製止沒法撕破在熒光幕上秦可被釋放後奸險的笑臉。
    他麵對著閃光熠熠的鎂光燈,高舉著攤開了一掌的胳臂,彷佛在對所有人說,他是清白的,他自由了,正義必勝,真理永存!
    真的麼?如果世間真的有正義和真理,他可像那侍應一樣再活不成了。
    他毫不為往日的所作所為感到半點慚愧,隻管為著今天像給世人除害般興奮。
    他也許忘了自己的一切罪行。
    瑞珊才知道秦可除了武藝了得之外,演技也相當出色。他能遊移正與邪之間,在別人眼中可是毫不著跡的。
    然而卻騙不過瑞珊的目光。
    在這種的判決下,這種情境中,那侍應便是死有如辜的罪人了。
    死者家屬悲憤莫明,任憑他們怎麼呼天搶地,哭得死去活來,他的兒子也不會重生。他們至死也不相信愛兒會殺人,結果反而被殺的事實。
    他沒有不良嗜好,沒有誤交損友,沒欠債,沒和別人結怨,雖然他家境清貧不學無術,但實幹常樂。
    然而,他們不信還不信,法律隻針對事實和手上可見到的證據。
    誰會知道他隻不過是兩人鬥爭中的犠牲品。世事往往就是這麼的不公平,不能嗟,不能怨。
    瑞珊避免去想人家喪子之痛,隻去想自己喪失愛人的創傷。
    她承認這是非常自私的行為,但已沒轉圜的餘地,希萊也不是白白的犠牲了嗎?
    新聞報導員嘴裏仍是嘟嘟噥噥的,沒一刻閑。熒光幕在咖啡漬的遮蓋下,仍能清楚地顯示著秦可昔日的照片,有把聲音介紹著他以往的事績,說他是武學大師秦謹的兒子,說他是一個出色的武者,說他是一個武術學院的創辦人,門下第子者眾,雲雲。
    瑞珊一句也不能聽進耳內,彷佛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本應是屬於希萊的。
    熒光幕上接著播影著一幅秦可與希萊的照片,放大得跟熒光幕一樣寬,可清楚地看見二人一身拳擊手的裝束,互摟著對方汗水淋漓的胳膊,同樣露出燦爛勝利的笑容,仍帶著稚氣。
    在相中,希萊一手把金光閃亮的獎杯高高的舉過頭上,他也曾經是武界的王者,如他仍活著的話,他的成就絶不亞於秦可。
    這點她是可以肯定的。
    秦可是可造之材,也是武藝奇材,可他仍不及希萊。希萊除了有著高強的領悟能力外,最難得的是他還有廣闊的胸襟和博愛的精神。
    「武學不是用來跟誰比拚的,是以用來淨化心靈,顯出博愛寛大的精神的。」希萊當連續五屆奪得國內武術冠軍時,在台上有過這番發人心省的真情話。
    當時秦可也在台下,一個失敗者,一個被他擊倒在地的參賽者,也聽過他這一番肺俯之言,可秦可卻不以為然,認為這是勝利者假惺惺欺世盜名的說話,對他的「偉論」不敢苟同。
    希萊在台上的每一句話,像一支又一支的利針,直戳於他的心坎裏,未敢淌血,不敢讓痛楚蔓延,因為他仍要跟別人拚搏下去,不要讓自己受傷,無論是在肉體上抑或在心靈上。
    他要全神灌注在武術中,在比賽中,才可發揮出他潛能極限,可他卻未曾勝過希萊,永遠是敗於他的手下敗將。
    他心有不忿又如何,在擂台上,是一個較量的好地方,成王敗寇,是很公平的競爭。
    「我得到冠軍除了要謝謝我的師父秦謹外,還要多謝我的好伯樂好對手秦可。」希萊把目光投射在台下的人群當中,搜查著秦可的蹤影。人群的目光也順著他的方向去找,同樣希望找到他。
    秦可站在台下,聽他如此一話,心中卻不是味兒,很想立即抽身而去,很想回避千千萬萬對陌生人的目光。
    他曾經也很享受被人注視的感覺,很自豪,很激動,尤其是加上如雷的歡呼喝采聲,心身都飄飄然的,令人很是陶醉,彷佛多年的艱苦訓練都是為了它似的,比那勝出而得到的獎金更令人興奮和滿足。
    如今,勝利者不是他,他隻不過是希萊的手下敗將,再沒有絲毫的光采,因他這一言而帶來的注視已變了質,仿似是他施舍的,沒啥味道,或者可以說成是一種侮辱,令人難受。
    秦可在這窘迫的處境下,進退兩難,發根滲著熱乎乎的汗水,很希望沒有人能找到他認出他。
    可不一會,射燈控製員已找到他了,忙著把強烈的光柱投射在他的身上了,然後再一動也不動了。強光雖是從遠遠的一角投射過來,但足以令他叫苦,一直煎熬著他。
    跟著成千上萬的目光也同時投在他的身上,使他叫苦連天,不知所措。
    「秦可,沒有你便沒有我了,我更加沒有今天的成就,謝謝你。」希萊在台上帶著親切的善意向著他伸出一手,懇請他上台一同接受眾人的祝賀,接著全場便傳來如雷的掌聲。
    秦可怔住了,很想逃避成為眾人的焦點,但騎虎難下,在眾人的目光裏,他是逃不了的。
    他就這樣佇立在那裏,看著自己尷尷尬尬的臉,已被傳送到場內裝置在頂部的大熒光幕上,更令他彷徨無助,四肢像被一群凶悍的野犬猛噬著,被強行撕開得肢離破碎似的。
    秦可頭頂上的汗水隻管汨汨的流著,心裏不知所措,不知作什麼的表情才好──強裝笑臉,還是從心露出不快的神色好呢?
    跟著又是一陣比之前更強更大的喝采聲,很像要進一步肯定這全都是屬於他似的,他始自然反應的咧開幹燥的嘴唇笑了。
    希萊跨過圍索躍到台下,鑽進了擠擁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內,舉步維艱一聳一聳的向著秦可前進著,人群知道他的意向,便自行騰出了一條幼小的空間,讓他走得容易一點。
    希萊終於走到秦可的麵前,揮手拍了拍他的胳臂,緊緊的揑了他一下,然後充滿男兒氣慨的用一胳臂摟著他頸背相擁了起來,二人熱燙燙的脖子上臉兒上的汗水便相互濡染著,儼如他們之間的深厚感情,不分你我,已成為一體了。
    希萊沒發一言,目光炯炯的凝視著他,重新用臂彎箍了他頸背一記,示意他一同上台,秦可終於鬆懈了一直緊釘在地上的兩腿,跟隨他向擂台邁起過去。
    秦可突然心血來潮,腿猛力在地上蹬了一下,飛躍上半空,翻騰了幾圈,準確無誤,流暢利索的躍到台上,全場即嘩聲四起,可見他的身手也不凡。
    希萊看了,也一躍而起,在半空中短短的時間中,做出難度更高的動作,最令人驚歎的就是他能懸浮在半空中。他張開了兩臂,兩腿合攏,成十字架狀,維持了十多秒之久,然後,又是一個翻騰,而這個翻騰的速度極快,猶如電鑽般自轉著,看不見他的容貌,之後便如輕紗般緩緩的不偏不倚的降落在秦可的身旁,兩腿微微彎曲,稍欠一欠身,著地時沒發出半點聲響。
    觀眾看到如此神乎奇技,無不高聲歡呼喝采,嘖嘖稱奇。
    秦可的風采僅維持了十多秒鍾,瞬間便給希萊的比了下去。
    他知道希萊不是故意的,他隻不過是很想向人顯露他習練以久的身手,但也令他不是味兒。
    其實在他心裏也讚歎希萊如此的進步神速,能在短時間內練得比他更高強多倍的武藝。還看自己出自武學世家,自小便跟隨父親秦謹習武,比希萊早得多,卻竟然如此輕易地被他超越了,心下不禁慚愧莫及。
    就連父親也給他占據了似的,記得他自從修養了希萊之後就對他十分寵愛。
    「他骨骼精奇,筋肌強悍,頭腦機靈聰敏,記憶力強,潛力深不可測,是難能可貴的習武奇才啊!」秦謹曾如此在夜裏如獲瑰寶般悄悄地對母親說,沒料到已呼呼大睡年少的秦可也聽得見,以為他縱使聽見也不會明白,可他卻把這話記得一清二楚,記到今時今日,成為他妒忌希萊的根源。
    於是,父親的專注就由秦可轉移到希萊身上,盡量不讓秦可知道,那知秦可早已察覺得到呢。
    說當初二人年少時,六七歲,不會有什麼妒嫉和隔閡,一樣天天的一同跟父親習武,同樣互相切磋交流,互相扶持鼓勵,進度大概也是一致的。
    然而,年紀愈長,所知道的人事也愈多,互相比較也是難免的。看著親愛的父親對自己日漸疏離,看著自己武藝的水平日漸被希萊所拋離,雙重的打擊下,使他對希萊有了妒忌之心。
    從此,不再對他說太多自己在習武時所領悟到的心得,就算他來請教,也不會像以往那麼慷慨給他解答,懂的也裝作不懂,不讓他比自己知得更多,超越他更遠。
    秦可選擇了單獨訓練,不讓希萊看到自己日漸落後的底子而見笑。但他卻反之,常常偷窺父親怎樣教授他,偷看希萊怎樣自行習武,發覺父親有些真傳是從來沒有向他教授過的,妒火就不由得燒得更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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