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是何人！”依舊是那聽起來清冷的聲音，卻無端帶著冷冽，直教人打著寒顫。
    莫染緩了緩神，看來，不是她這眼疾的問題，而是前方果真是有人。
    “你又是誰？”莫染穩住心神，之前波瀾的眼眸頓時靜了下來，回複了往日的淡然，雙眸看向了來人，也順道抹幹了自己莫名其妙落下的淚。
    “你可是這家主人？”莫染問道。
    “哼……”那人冷哼了一聲，雖然聲音依然是不帶任何情感的冷漠，卻讓莫染不禁扯開了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不請自入，若是冒犯了您，還請見諒。”既然已明白是自己理虧在先，理當先道歉，但卻又轉開了他的問題。
    “……”
    什麼意思？不說話就是默許了？許是她認錯態度誠懇，所以算是不怪罪了吧？莫染私這麼以為的。
    “怎麼進來的？”他冷漠的問道。
    額，怎麼進來的？莫染不禁一愣。又猛然想起他這處地方確實也是機關重重，今日倘若是別的小輩兒些的神仙闖入的話，隻怕是沒命出去了。荼靡花林繁密，布滿了陣法，稍不留神便是屍骨無存或是迷路不知歸路。想她莫染雖不算是老輩的仙，自小也非那好學的娃，虧得父兄抓的緊些，才得了些那五行陣法之道，雖不能說是精通，但也不是泛泛。荼靡花林陣法雖說縝密，但也未費她多大心力。
    “走著走著我就進來了。”莫染睜著眼說著瞎話，雖說她這眼確實是不太好用，嘴角輕扯，卻是落滿了笑意。
    “……”那人走進屋內，離莫染更近了，這時她方才看清他的長相，五官輪廓分明，長相比之他人，確實是俊美，隻是那雙眼卻是深邃的冰冷，衣著看起也是不俗，如今開來，怕不隻是謫仙什麼的這般簡單。
    這人，莫染從未見過，卻處處透著熟悉，莫不是千年一睡，連著記憶也跟著下降了不少？如此看來，自己還真真是老了不少。
    他忽然轉過身來，麵對著莫染，離她隻有幾厘的距離，比她高出了一個頭多的身高很是具有壓迫力，莫染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
    “額……”莫染見他不言語，隻直直的站在她的麵前，雖隔著鬥笠的紗帳，但是難道他不知道即使是這樣以他的身高還是壓力很大嘛？？莫染淚流的低頭望了望地板，很想在地板上摳出個小洞，把他塞進去，然後自己溜之大吉，可惜也隻是無奈的胡想而已。莫染內心糾結的默想了一會，便自得自報了家門，道，“我是豈墨身邊的小童。”
    “哦？豈墨仙君？”那人挑了挑眉，見莫染回答了，便不再搭理莫染，轉身朝屋裏的桌子走去，拿起了桌上毛筆，好像是在繼續方才莫染瞧見的那副未完的畫。
    似是莫染根本就不存在。
    或是說，根本就當莫染不存在。
    莫染默默的站在那兒也不知作何是好，也不知改何那人說些什麼。時間仿佛瞬間就禁止了一半，一片的寧靜。
    莫染抬頭望著立於桌前專心作畫的男人，竟覺得也許時間就這麼停了不走也好。他忽而開口說話，卻也不見抬起頭看莫染半眼，仿若他畫裏人才是活的，而莫染竟似一個死人。不甘心啊不甘心。
    “青閡仙君近來可好？”那人忽然開口，打破了原本寧靜的氛圍。
    “阿爹好極了，勞您關心了。”莫染十分順口的回答道，好似與這熟人嘮嘮家常一般。
    而後，莫染瞬間石化，正月的暖風還帶著些許的微涼，徐徐吹過，揚起了腳邊些許的塵埃。嘴角一抽，她剛剛說了什麼？
    阿爹……阿爹……阿爹……為何她一聽到青閡就自然的回了阿爹呢？！這下是該怨恨了阿爹還是怨恨自己？莫染頓時淚流滿麵，方才她才說了是豈墨那兒的小童，現下又喚了青閡阿爹，這不是被識破了嘛？？竟然這般快的就被識破，她顏麵何存，真想仰天長嘯試試用豆腐撞撞頭。莫染很是哀怨的看著眼前那個依然仔細作畫的男人，莫染內心深深的怒吼，你為何不問豈墨，偏要問阿爹！！
    “哦？豈墨仙君家的小童原是青閡家的女兒？這倒是頭回聽說了，記得青閡仙君隻一女，任蘭若島島主之職，原來也是兼了職的。”他一挑眉，嘴角竟也露出了微微的一抹笑意，隻是那眼眸依舊深邃冰冷。
    “嗬嗬……嗬嗬……”莫染繼續抽著嘴角，不知如何回答，呆呆的站著，很是無奈。
    許久之後，也不見那人再說些什麼，隻得自顧自的又道：“……方才我尋笠鬥時，不慎闖入。請問此處往東海要往何方向去？”一轉話題，之前什麼都沒說，她這才剛剛來的，莫染心裏道。
    “東海？你往那荼靡花林的西側再往東便可。”那人依舊對著桌麵之上的畫，緊鎖著眉頭。
    “多謝多謝！小仙也不叨擾了，告辭告辭。”莫染連忙告辭，喚了朵雲，離開了這個丟了臉麵的地方。這要是傳了出去，隻恐又是聽人笑語了。
    屋內的人依舊望著莫染離去的背影，眼神暗了幾分，那道香味……
    離了荼靡花林，莫染踩著雲朵往東海的方向去了。那個男人，果真是熟悉，卻又是不曾見過，平日裏眼疾發作的時候見的背影確實是和那個男人有著九分的相似，隻是又不似那人般冷峻，多了些……多了些溫柔……
    莫染搖了搖頭，相似的背影人也非少見，雖存著些許的迷惑，但還是去往東海找老龍君討了冰蠶絲斂要緊些，便加快了速度，朝東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