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豈墨這兒歇了一夜，不知嵐宿是否又在念叨了，初醒來便不知去向？想起嵐宿，莫染不禁又覺得有些頭疼，大小跟著嵐宿長大，一聽他念叨就渾身打顫。
    莫染不禁搖了搖頭，又獨自對著窗口沉思，卻隻聽得門外一陣零星的腳步聲，不斷的靠近。
    “莫染……”
    聽聲便知道是豈墨，定是閑閑的邁著小步踱進了屋裏。
    “怎麼了這是，竟有空來著屋裏走動走動了？不擔心你們家小清水出了什麼岔子……”莫染看著豈墨，嘴角不禁落滿了笑意，清水總這般的慌慌張張，不知輕重，這不想也知道是豈墨慣出來，即便是出這般又或是那般的岔子也是必然的。
    “莫染，你休想取笑我，像我家清水這般玲瓏剔透的娃兒怎會出岔子呢？不想是誰調教出的……”豈墨不屑的看了莫染一眼，順道揩了揩肩上的塵土，那神情莫染瞧著愈發的像她大哥家養的小狐狸，小狐狸眉眼間的那種神態像極了豈墨，莫染這才估摸這莫非這豈墨仙君其實是一隻狐妖不成？
    “哦？是麼？”莫染挑眉看了眼眼前揩著肩膀滿臉不屑的豈墨，豈墨的話有待考究。
    這天色已然是暗了下來，天邊也隻是依稀的可見些微些金色的夕陽滾著雲邊，雖不是十分的耀眼，但卻也是一處極美的風景了。正當莫染極力無視豈墨的不屑神情的時候，忽而就聽得外頭乒乒乓乓的一陣瓦罐撞擊聲。
    “這不？你家清水出岔子了。”莫染極力隱去眼裏的笑意，閑閑的找了把凳子坐了下來，單手支著頭，斜眼望著豈墨。
    “莫染，你心眼真是壞極了！”豈墨惡狠狠的咒怨道，但轉念又不知似乎受不住莫染那奸險的眼神了還是真擔心他家清水了，忽的轉著身便走出了屋子。
    不一會兒，外頭便傳來豈墨和清水的聲音，
    “清水，這是怎麼啦？”
    “仙君……罐子碎了……”
    “笨死……”
    “又不是故意的……”
    哈哈……莫染站起身，對著豈墨遠去的背影獨自悶笑著，卻不敢放聲大笑，生怕招了豈墨的怨，不然這新釀的梅酒便泡湯了。不過，豈墨家的這清水確實是逗的緊，這清水兒總這般的慌慌張張，做事情總是出岔子。
    莫染心裏才偷笑著，忽而卻感覺一陣的暈眩，眼前也猛然模糊了，頓時心下一驚，難不成……
    眼前的視線一下子模糊了起來，朦朧之間，她隻單單的看到了眼前一個人的身影，看不清臉麵，甚至是看不清穿著，隻依稀之間瞧著身形似個男人。莫染跌跌撞撞的走向了那人，走不了幾步，卻隻見那人朝著門外走去。莫染又急急的追了出去，那人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心下一急，喚了朵雲，打算乘著雲追去，隻是這雲卻不知為何，剛乘上便自由著散了架，飛不起了。莫染跌坐在地上，抬手揉了揉眼，卻不知為何依然濕了雙眼，心神一慌，便沒了知覺……
    待到轉醒之時，莫染便發現自己躺在豈墨允了給自己小住的那屋裏的塌上。這間小屋，豈墨便是由著她的性子布置的，不繁雜也不冗亂，桌木床椅的都蘭若島上的實木辟出的，透著蘭若島上的青翠的清新，這味兒聞著一股熟悉的感覺，莫染頓時覺得心裏寧靜了許多。
    忽而憶起了自己昏睡前看到的種種，心下又是一陣的慌亂，連忙支起身來，想出去找找豈墨，去問個究竟，不是說不妨事的麼？可是如今這般又是為何？
    不想這腳竟使不上力，一踩便虛浮無力，莫染差點兒就跌了下去，隻自己單手撐著身體才勉強支持住。
    “莫染，你依舊是這般的性子急躁，莫說是你睡了這上千年，我想隻怕你若是再活個數十萬年的，你這脾性依舊是不改的。”
    莫染抬頭往聲音處望去，隻見豈墨一襲青色的長衫手搖著折扇慢悠悠的踱步進來。莫染很想很想藐視豈墨，都不會過來扶下麼？
    “豈墨……”莫染各種虛弱的咬牙切齒的喚著豈墨。
    “怎麼？？”豈墨挑眉。
    “快，扶，我，一，下！！”莫染繼續咬牙切齒的虛弱。
    “……”
    待到豈墨把她扶了起來，莫染才發現自己的額上竟也冒了些微的汗珠。
    “豈墨，我看見了。”
    “恩。”
    “不是說不妨事的麼？”
    “唉……”豈墨歎了口氣，欲言又止的模樣顯得很是無奈，“前些時日，我知你要醒了過來，也怕你這眼，還是會存些舊疾。便去東海想找老龍君問件寶貝，不想那日龍君遠出去了他二子那兒，便沒尋回。”
    “那是何物？”莫染不禁有些好奇，東海老龍君平日裏就喜收藏些奇珍異寶，他那兒的物件多半是世間難尋的寶貝，莫說是九天之上的帝君，就連西天的佛祖處隻怕也見不到件。
    “你可知那冰蠶絲斂？”
    冰蠶絲斂！莫染倒吸一口涼氣。
    此物豈止是寶貝，卻真真是叫世間難尋。冰蠶絲斂，比不得一般的俗物，乃是用北荒思斂崖上的冰蠶妖仙結繭所得。這冰蠶妖仙世間隻一隻，獨居思斂崖下峭壁之內，九百九十九萬年才一次結繭成絲，而後九百九十九萬年重生，在過九百九十九萬年才再次結繭成絲。而自混沌初開至今，也不過千百萬餘年，故這世間，冰蠶妖仙結繭也不過數次而已，而冰蠶思斂也就隻區區幾件而已，傳世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這冰蠶思斂既來曆不俗，其效自然也是非比尋常。據傳言道，這冰蠶思斂若是製衣，可冬暖夏涼五毒不侵之物。此物初出降臨世間之時，一時炙熱，亦是各道人士必爭之物。隻是不想此物竟無聲無息，不知落在何人之手，不想竟是在東海老龍君的手裏啊。
    “那……冰蠶絲斂，在老龍君手裏？”莫染吃驚的望著豈墨。
    “不知……”豈墨又歎了口氣。“隻是前些時間聽聞東海老龍君去了趟思斂崖，回來後就有風聲說是老龍君得了件寶貝，我這才去問問……”
    “那也是說還不確定是在老龍君那兒了？可是，這東西於我又有何用呢？”莫染不解的望著豈墨。
    “這冰蠶思斂，即非凡物，也非什麼秘藥，隻是用這東西製成一條巾子，你夜裏圍著出門，算是有些抑製的作用。我這想著假以時日，應該也可以得治吧。”豈墨沉吟道，眼裏卻是滿滿的不確定。
    “真的？”莫染心下一喜。“那過些天，我便去老龍君那兒問問。老龍君故時與我倒是相識，想著應是得些薄麵。”
    “恩，也好。”
    “千年之間，你還沉睡時，他來過了幾趟……”豈墨打斷了莫染略帶得意的嘟囔。
    “誰？”莫染心裏一緊，似是知道了應該是誰，隻是不敢麵對。
    “君夜。”
    “恩。”莫染努力平複自己內心的波瀾，不想讓豈墨看出些微的端倪。
    “來過便來過，與我又有何幹？何必特特和我說道起來？”莫染斜視豈墨，忽而眼裏一緊，朝豈墨看了一眼，眼裏落滿寒意：“你不會與他說道了些什麼罷？”
    “哈哈……怎會怎會……我隻當你這一覺睡著可以老練些，不想卻是和從前一般。我這也不做打擾了，你也好生休息。”豈墨忽然大笑了起來，深深的看了眼莫染，轉身便出了門。
    “把門帶上。”莫染對著豈墨的背影喊道。
    果真是騙不了豈墨的，想著他陪著她到如今這般的歲數，她這麼一點小障眼法確實是騙不了他的。莫染嘴角泛起了一絲苦笑。
    君夜，他果真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