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入萬山圈子裏，一山放過一山攔。
    ——題記
    “您確定要這麼做嗎？在下的種族可是肮髒不堪的。”頭很低，和葬儀屋一樣看不清相貌的臉慘白。
    葬儀屋的聲調不再尖細，“是的，”死神堅定地回答，“救他們。”
    兩個黑色燕尾服的不辨男女的物種深深地鞠躬，“遵命。”
    這個來自世界邊緣、正義與邪惡邊緣苟且偷生的混血種族接受死神的命令，準備儀式。類似於遊魂，又比遊魂真切，類似於吸血鬼，卻沒有吸血鬼強大，類似於惡魔，受的詛咒卻比惡魔更重。他們是一群來自連地獄都不收留的黑暗腐朽處的生物。有人一般的外貌，人一般的思維。以人的食物，人的血液，甚至任何能放進嘴裏的東西來維持生命。他們無節製地、不分優劣地索取源自於他們的根——充滿欲望又摒棄欲望——最可恨的卑微與最不堪的低賤。
    在咒罵、走投無路、沒有尊嚴的卑躬屈膝下誕生，為了活著進行不斷的欺騙、背叛，不擇手段地讓自己永遠存在世界上，即使被所有物種驅逐也在所不惜。
    但就算這樣的物種，也有相當可觀的利用價值。不僅如此，還有部分貴族或避世者選擇他們擔任家中要職，管家，仆人，守護者。以沒有尊嚴的生物維持家族的尊嚴，並以殘酷的手段扼殺他們情感的本能，洗腦後成為最忠誠的仆役。
    詛咒，隻是他們生活的一抹色彩。像人類的紅黃藍一樣，習以為常。
    “大人，為何要拜托這樣的東西？”威廉稱其為“東西”，他實在不能將他們看作上帝跟前的一份子。那一顆老鼠屎在他的價值觀裏，不該存在世上。
    “隻有他們才救得了，”葬儀屋嚴密地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善於欺騙的動物，絕不可掉以輕心，“也隻有他們願意救。”
    除了連名稱都不配擁有的生物，沒有人救得了為愛情已被打入虛無的惡魔。這個世界還不是一般地平衡呢，就算上帝不給他們權利，自然也在冥冥中製定了一物降一物的規則。
    愛情是他們打的幌子，是他們的拿手好戲。潛入意識層，打開因為愛而脆弱的心之最深處，和死去的魂靈對話，誘惑哄騙，寄生其間。或將詛咒作為代價與偷生的人交換，換給他們停留在人間的機會，卻永遠被他們奴役，拉入黑暗齷齪的泥潭，不得返還。
    力量與執著，是因愛蒙蔽理智才產生的怨念。
    這一回交換的是惡魔，力量強大的惡魔。他們自然不敢相信，更別說死神親自駕到，點名要救他們兩個。
    其中一個仆人離開棺材邊，稟報葬儀屋，“大人，門已打開，有什麼話請盡快交代，我們正抵擋審問的力量。”
    “不必，讓審問進行。”葬儀屋表示沒有什麼要交代。
    “可是大人，審問是本能地哄騙，會讓他們直麵內心真實的欲望，恐怕福祉會被瓜分，兩敗俱傷。”仆人好心提醒。
    “讓審問進行。”葬儀屋的銀發撥到腦後，言辭都鐸。
    “遵命。”
    跟著老一輩資質深厚的死神學習的威廉，總被葬儀屋奇怪的決定弄得頭暈腦脹。他說不出到底跟葬儀屋學到了什麼，他教的東西他吃不透，霧裏看花水中望月。他懷念在管理司的工作了，為了升官而深造的過程足夠折騰。
    “不要幫助蝴蝶破繭，除非你想看它活不長。”葬儀屋語調像變臉一樣快，銀發未遮，戳著威廉的胸口，“嘿嘿嘿，威廉，你還太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