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隻如初見。
    ——題記
    克洛德推了推眼鏡，走進房間換了一身幹淨的禮服，把花園的狼藉收拾幹淨後，向塞巴斯蒂安一如初見時鞠躬，“多有得罪，恕不遠送，米卡利斯先生。”
    塞巴斯蒂安回禮，紅眸無法正視克洛德。
    後悔嗎？又是那個飄渺的聲音。
    後悔？塞巴斯蒂安沒有想過。他不後悔，不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錯的。關於背叛，他承認，是他恬不知恥地背著克洛德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但他在做前、做時、做後，隻有忐忑，沒有懺悔。他不是一時衝動，他想得很清楚，終有一天紙包不住火，克洛德發現必定會把他趕走。
    他在試探什麼呢？不知道。
    他純真地追求愛情，愛情卻不像他想的那麼回事。他憎惡自己，憎惡愛的是驍勇善戰、所向披靡的克洛德。當時的他以為，他會愛克洛德的一切，無論克洛德是不是有絕非一般的能力。以為隻要克洛德的愛就足夠了，其它附加在克洛德身上的光環不過是過眼雲煙。
    可是，他失去了興趣。
    克洛德不僅沒有給他愛，連愛都說不出口，甚至連令塞巴斯蒂安崇拜的資本都失去了，塞巴斯蒂安留下還有什麼未來呢？漫長的、寂寞的旅途都要與這個人相伴，真的是正確的嗎？
    不，不正確，不值得。失去愛，失去完整的福祉，失去自身的戰鬥力——他為克洛德做太多犧牲，現在足夠了。
    很簡單，他隻是想找回當初和克洛德相愛的感覺。第一次，在一起，交合，或者……僅僅是親密接觸就好，一個眼神一個手指的觸碰，引發無限的遐想與內心的狂跳，那是多麼富有激情的事，為什麼，現在空寥寥，什麼都不剩了。
    大地蒼茫。
    整整燃了一年的燭火，化為了一灘蠟燭的眼淚。準備到可以點爐火的季節了，去年也是這個時候，塞巴斯蒂安居然還要去湖邊沐浴。
    遲鈍的不是塞巴斯蒂安，而是克洛德自己啊！那個時候已經出問題了吧？總覺得塞巴斯蒂安的情緒陰晴不定，原來牽動他心情變幻的人早就不是自己了——是高高在上的神。
    克洛德不知道和別人共用了多久，他想洗澡，好好地洗澡。洗幹淨身上帶有神的氣味的汙濁，洗幹淨那個人泡在心裏腐爛的惡臭。
    沒有眼淚，哀莫大於心死。連心都能背叛自己，離他而去，世上還有什麼靠得住？枉費克洛德存在世上好多年，竟成為印證千古不變的定律的犧牲品。
    “浮士德先生，告辭。”塞巴斯蒂安用背影向克洛德告別。他不轉過來是怕克洛德看到他的柔弱吧？不過，對克洛德而言，這不重要了。
    塞巴斯蒂安的身影，消失在關閉的大門後麵。真的結束了嗎？克洛德對著大門站著，許久，許久。
    似乎，塞巴斯蒂安沒有走。他還在衝自己發脾氣，衝自己耍性子。似乎，他什麼都沒發現，他和塞巴斯蒂安還是和過去一樣過日子，沒有發現，便什麼都不會發生——至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一直錯下去，也未嚐不可。
    他的心跟著塞巴斯蒂安而去了，過去一年，兩年，一個世紀，兩個世紀，他醒來後曾以為他們的羈絆永遠不會結束，晃一眼，卻已匆匆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