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下意識地往後倒退了幾步，畢恭畢敬地道，“嗬嗬，您消消氣，千萬別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這也是大人吩咐的，他說您初來李府，身邊也沒有個得力的貼身丫鬟，於是就叫小的找了一個，這不，給您送過來了嗎？您要是心煩，還可以和這丫頭說說話呢！”
    這麼一說，裏麵的那位十八夫人算是消停了下來了，過了一會，清脆的聲音響起，“那讓她進來吧！”
    這聲音與剛才潑婦罵街似的罵聲截然不同，有著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約。管家朝我使了使眼色，我便低著頭推門進去了。
    屋內的光線並不充足，隻開了一扇窗，那十八夫人就坐在那旁邊的椅子上，一動不動。她穿著粉色印暗花的蘇繡裙子，青絲瀲灩，一對翠綠欲滴的翡翠墜子掛在耳垂，襯著她的那片花瓣般的朱唇，愈加明豔動人。
    看模樣，她應該和我差不多大。那個李賢倒也豔福不淺，年過六十了，還能娶到這樣的如花美眷。隻是這洞房花燭夜，恐怕就是他的末日。
    心裏暗自地嘀咕了幾句，我就上前行禮，“見過夫人。”她“恩”了一聲，同樣地抬起眼睛盯著我看，“你就是管家找來的專門伺候我的丫鬟？”
    我點頭，“管家仔細叮囑了奴婢，說要好生伺候著夫人，不能讓您有一絲的不妥。”
    “什麼伺候不伺候的，他們還不是想找個人來看著我嗎？”她慍怒，一雙玉手緊緊攪著帕子，似乎要把它撕碎。
    我訕笑，“奴婢不知您說的是什麼意思，奴婢隻是聽了管家的吩咐，是來伺候您的。”
    “是嗎？……”她的語氣忽然變得淒然，眼神裏透著深深的厭世，咬牙切齒道，“如果是你，你能接受自己和一個老頭子同床共枕嗎！這個李賊逼著我嫁給他，我不依，他就以我爹娘的性命來要挾。果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們都是貧苦的老百姓人家，鬥不過他們，也逃不過他們的手掌心。”
    我愣了一下，想不到她居然是被強搶而來的。那個李賢果然是作惡多端！
    她停滯了一下，眼圈竟微微泛紅了，漸漸的，便變成了輕微的抽泣，“我被那個李賊關在屋裏，連這個門都出不得，簡直是生不如死。”
    這個時候，我隻能安慰，“夫人莫傷心，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你也無路可走。就按照你所說的，你的爹娘都還在李大人的手上。你自己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你的爹娘卻要受到李大人的活活折磨。你忍心嗎？”
    “我不忍心，所以我隻能犧牲自己。”她像是想通了，又轉哭為笑，硬生生地擠出一絲笑容，“看你，也不像之前來的那幾個丫鬟一樣有壞心眼！你叫什麼名字？”
    我略頓了一下，還是如實道，“我叫笙歌！”
    “笙歌……”她默念，眼眸子裏泛起微微的漣漪，“這般的名字，陪著這般的臉蛋，本不該隻是這樣當下人的命！……我叫陳縈香，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離成親之日還有五日，雖然隻有短短一日的相處，但是我與這個陳縈香已經漸漸熟絡起來了。至於那個老賊李賢，我卻是一次也沒見著。盡管很好奇他長的什麼樣子，可我也不敢以身犯險。
    這日，縈香突然很高興地跑來告訴我，說是李大人心情好，準了她出去逛一下。當然，這個前提之下是身邊必須有無數家丁保護著。名義上說是保護，實際上也是擔心她會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