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吟》卷一——宮門一入深似海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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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星稀,我全無睡意,便於錦華宮觀賞百步蓮花台。聽聞,百步蓮花台是先帝為一秀女所造,不多不少,正好一百蓮花石散布於湖上。我一時來了興致,輕提起百水裙裙裾,自岸的這頭往另一頭去,至湖中心處,忽聞一陣簫聲,簫聲哀婉淒絕,我聽得入了神,一曲畢,竟不自覺鼓起掌來,歎道,“好一曲深宮怨”果真是訴盡了這高牆之中女子的哀怨。
惜元姑姑許是被我這掌聲吸引了來,立於湖岸那頭對我道,“小主,此話切不可再說與旁人聽”
我驚覺自己一時失言,趕忙道,“多謝姑姑提醒,是秋水失言了,不知是何人竟在這夜闌時分吹簫?”
“是憐妃娘娘”惜元姑姑欲言又止,終是不忍說道,“憐妃娘娘本是當今聖上最為寵幸之妃嬪,論其貌,可謂豔冠群芳,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奈何三月前憐妃娘娘竟患上失心瘋,皇上不忍將其打入冷宮,便於錦華宮後辟了一處庭院,名為“憐心閣”,將憐妃娘娘安置於此,此後,每晚中夜時分,憐心閣附近都能聽見憐妃娘娘的簫聲”
失心瘋?怕不止如此簡單吧,三月前,恰好是湘昭儀新近得寵之時,世事並非無巧合,隻是在這深宮之中,所謂巧合,也不過人為罷了,我心裏想著,麵上並未表露出來,隻對惜元姑姑欠欠身子,“今日多謝姑姑提醒,秋水日後定當慎言慎行,也請姑姑不要將今日之事放在心上”語畢,旋即回身,順著蓮花台返回房中。
自巧芸姑姑走後,我、風清韻、花映容倒也過了幾天平靜日子,隻是待到第五日,湘昭儀那裏忽然傳了話來,說是邀我三人去瞧瞧湘昭儀那裏的湘妃竹。我三人心知肚明,這一去絕非陪湘昭儀賞竹而已,而其他不明就裏的秀女,好不羨慕,臨行前,我分明感到那些個秀女豔羨而又妒忌的眼神。
湘昭儀賜居於洛羽宮,自錦華宮出發,途徑林婉儀的吟雪苑、王婕妤的韶顏樓及鳳昭儀的素芳宮,終抵達了洛羽宮。
皇上對湘昭儀寵愛之極,從洛羽宮精美絕倫的構建中可見一斑,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端的稱得上後宮眾多殿宇中之奇葩。
我三人戰戰兢兢,拜見了湘昭儀過後,便由巧芸姑姑領著去瞧了洛羽宮庭院處的湘妃竹,當中倒也太平,洛羽宮庭院裏廣植湘妃竹,隻是其中大多均已枯黃,毫無觀賞之趣,我三人一言不發,隻管跟在巧芸姑姑身後,也不知是看了多久,巧芸姑姑這才又領著我們返了洛羽宮主殿,湘昭儀於主位上正襟危坐,見了我們回來,於是對巧芸姑姑吩咐道,“奉茶”
茶是好茶,‘碧螺飛翠太湖美,新雨吟香雲水閑’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一名粉色宮裝的宮娥剛要放下茶,怎知路過花映容身邊時忽的一個趔趄,跌在了花映容腳下。
花映容被這陣勢嚇了一跳,當即要扶起宮女,誰知宮娥拜倒在地始終不肯起,朝著湘昭儀哭喊道,“是奴婢不當心,與映容小主無關,請娘娘恕罪,饒了奴婢吧”
我聽了宮娥這話,當下心涼了半截,敢情之前的相安無事,不過是幌子罷了,湘昭儀原是在此處等著花映容。
花映容聽了宮娥的話,即時目瞪口呆,我見風清韻神色凝重,便說了句,“昭儀娘娘,做奴才的,不過一時失手罷了,還望娘娘饒恕則個”
湘昭儀眯起媚人的丹鳳眼,抿了口茶,而後重重放下,少頃,才又開口道,“怎麼,本宮如何管教奴才,還需要秋水小主教導嗎?”
“昭儀娘娘言重了”
“昭儀娘娘言重了”一男一女異口同聲道,女聲自然是我,而男聲,則是出自剛入主殿的那名男子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