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人類發明了電燈之後，夜就逐漸變得多彩起來，說到底，人還是趨光的動物。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燈光漸漸變得多彩起來，卻漸漸變得昏暗起來，說是霓虹，卻更像是一種遮掩。
    能讓你看見，卻就是叫你看不清。
    是陸奇把季晨帶進了這一一個腐敗，墮落的地方，給了季晨一個可以喘口氣的地方。也隻有在陸奇他的麵前，季晨才能真正的放鬆，隻有自己才能看清季晨真正的表情。
    以前，陸奇一直是這麼想的，直到吳斌回來。
    陸奇已經撥了季晨的電話有整整兩個小時了，可是對方的電話始終在關機，瀕海市所有的酒吧，陸奇都派人盯過了，仍然沒有找到季晨。
    老實說，陸奇有些怕了，他怕季晨真的去做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
    看著季晨墮落，陸奇跟季晨做過約定，第一不準使用任何毒品，第二絕對不可自殘，甚至是自殺。
    可是就算是季晨破壞了這個約定，他也毫無辦法。
    一夜過去，陸奇始終在等消息，從最開始的尋找到單純的等待，直到天亮起，燈火散盡。
    手機亮起來，陸奇幾乎是立刻坐直了拿到手機，卻忍住沒有立刻接通，而是等了片刻之後，才按下了通話鍵。
    “喂。”季晨的聲音有點沙啞，有點疲憊。
    陸奇強忍住自己要蹦出嗓子的心髒，勉強用玩世不恭的聲音，說：“這麼早？昨晚又是在何處過夜的？”
    “陸奇，幫我查他。”
    很幹脆的聲音，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陸奇的臉色黯了下來：“查什麼？”
    電話那頭，有片刻的空白，陸奇有點後悔，對於自己的小心眼。
    “吳斌，他的來曆太可疑了。如果是季浩然把他帶進來，未必會查那人回來的目的，隻要能讓我難受，就會讓吳斌出現在我的麵前。”
    “季晨，如果你希望，我想辦法讓他永遠消失在你的麵前。”
    這一次的空白時間有些長，長到陸奇以為季晨會就此消失。
    “不，他回來必定是有緣故的，他不可能會無緣無故的接近我，我要知道他的目的。不然，萬一有什麼嚴重的事情，可能會被錯過，可能會造成……”
    “好的，我知道，我幫你查。”陸奇打斷了季晨的話，季晨話中的慌亂讓陸奇不忍去聽那些借口。
    季晨鬆了一口氣，卻沒有聽出陸奇的情緒，說：“謝謝。”
    陸奇看著窗外有些灰蒙蒙地天，忽然說：“季晨，我當初問你的，你肯不肯跟我走，現在依舊作數。”
    這一次，長時間空白之後，陸奇沒再聽到季晨的聲音，手機內傳來的忙音，讓陸奇有些心痛。
    季晨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去把自己喝醉，然後隨便找個人上床，用近乎自虐的方式讓自己清醒。忙工作的時候，三天三夜不合眼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是，陸奇本以為季晨至少會有些歇斯底裏的，可是季晨正常地叫他無所適從。
    掛了電話之後，季晨放開了手腳，從蜷縮成一團的狀態，慢慢地伸展開，從沙發上站起來，離開了這間很冷卻不覺得冰的屋子。
    季晨回到家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翻出抽屜裏麵的粉底在臉上撲了薄薄的一層，看不太出來，但是巧妙地遮掩了他狼狽的臉色。
    進入公司之後，季晨有點戰戰兢兢地一路通過電梯，過道，進入自己的辦公室，直到將辦公室的門關上，才喘了一氣。
    背靠著門，季晨覺得有些累。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季晨嚇了一跳，心髒都有驟停的趨勢。
    敲門還在繼續，季晨忙坐回辦公桌前，一邊開啟電腦，一邊喊：“進來。”
    開門進來的是Lisa，她走到季晨麵前，放下手裏的資料，說：“經理，隻是上次的收購案的後期，大部分進程已經快結束了，現在隻剩下很少一部分的商戶沒有談攏，不過我已經叫人去幹涉了。”
    “嗯，好，放下吧。”
    Lisa見安逸似乎有點不對勁，不由得問：“經理，你需要休息嗎？”
    季晨搖搖頭，Lisa也不多話，放下資料就走了。
    Lisa在公司的地位，真的很不好界定，除了季晨的話，她機會不服從任何人，哪怕是身為董事長的季浩然的話也一樣。在公司內，幾乎所有人都認定她就是季晨一直不公開的情人。
    隻是Lisa做事確實幹淨利落，甚至帶著一些男人都沒有的狠辣，加上冷若冰霜的一張臉，實在也是沒什麼好落人口實的。
    等門重新關上的時候，季晨幾乎是趴在了桌子上，頭疼得厲害，心跳得太快，笑得太無奈。
    早晨的例會在會議室召開，作為新來的網絡部經曆，吳斌早早就在座位上等著了，看到季晨進來之後，眼睛卻一刻不停地停留在季晨的身上。
    感受到那股視線的季晨強忍住不要回視過去，可幾次沒忍住的時候，再看過去，吳斌卻是低頭在玩著自己的手指，仿佛從未抬過頭。
    季晨感覺到一陣憤怒，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了平時談判的精神，格外專注地麵對著下麵的主管。
    無形中，主管們感覺到了一陣壓力。不得不說，季晨在公司內的聲望還是蠻高的，肯拚命，絕不偏袒，賞罰分明，生活作風也是沒有任何閑話傳出來。所以，當季晨板著臉，問他們工作事宜的時候，他們便開始有些戰戰兢兢，深怕是自己哪裏做錯了，惹到季晨不高興了。
    一早上的會議在大家有意地高度集中之下，很快就結束了。當季晨安排好下麵的工作的時候，看向了角落處坐著的吳斌。
    恍惚間，時光倒退，那個時候，他還是能幹的學生會主席，而他是從來不過問任何事宜的學生會副主席。一個侃侃而談，一個昏昏欲睡。
    那時年少，那時美好，那時的季晨，深愛著這個人。
    “這位是新來的同事，Kane。公司的網絡部主管，除了基礎的公司網絡運營之外，還負責公司的網絡開發這一塊兒。以後大家都是同事了，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季晨聽見自己用再正常不過地聲音說，他知道，現在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非常燦爛，帶著一分頑皮，兩分熱情，三分的誘惑。
    季晨知道，那個人不是自己，是Eisen，是那個堅強到可以抵抗住一切折磨的Eisen。
    吳斌抬起的眼皮有一瞬間的顫動，微小到不能被察覺。
    吳斌站起來，走到上麵，站在季晨的身邊，說：“大家好，我叫Kane，你們也可以叫我陳凱恩。很高興能跟大家一起工作，以後還請多多關照了。對了，今晚我做東，請大家去海皇酒樓吃飯，請各位務必賞臉啊~”
    海皇酒樓是瀕海一處高檔的酒樓。
    “對了，季經理今晚有空嗎？要一起去嗎？”
    吳斌看著季晨，並且對季晨伸出手。吳斌已經脫了少年的模樣，仿佛一個在商業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手，表麵功夫滴水不漏，內裏什麼都看不透。
    季晨站起來，同樣伸出手，與他交握。
    “好啊。”
    交握的雙手很燙，一直燙到了季晨的心髒，然後很快地收回手，季晨對眾人，說：“散會。”從吳斌身側擦肩而過，季晨快步走出了會議室，身邊是拿著文件向季晨請示的Lisa。
    有人過來拍肩，邀請吳斌同行，講著一些場麵話，很快就學會了稱兄道弟。吳斌始終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異樣的情緒來，甚至沒有再去多看季晨一眼。
    季晨走進辦公室，關門的時候，看著吳斌被一個部門的經曆帶著朝著下一層走去，吳斌臉上的笑容一點沒少，季晨關門的力氣，稍微大了一點。
    門被關上，吳斌臉上瞬間消失了笑容，深深地看了那門一眼，進了轉角的電梯。
    “陳經理，你怎麼了？”
    吳斌收回思緒，看了一眼旁邊這個叫王經理的男人，說：“我隻是在想總經理，看起來好年輕啊。”
    “哈哈，你這不是說笑麼，你也很年輕啊，他嘛，好歹是太子爺，能做到這樣雖然很了不起，不過到底出發點跟你不一樣啊！”
    “嗬嗬，也是呢！”吳斌笑著回應，把話岔開，不再提季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