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瀕海市的某個夜市的路邊攤上，兩個換下西裝的男人，卷著袖子，毫無形象地吃著燒烤，喝著啤酒，互相調侃著。
    “啊！真爽，早就想這麼幹了，可是一直找不到人陪。”吳斌放下空了的啤酒瓶，對陸奇說，“這麼多年沒回來，瀕海，可還是老樣子呢！”
    “哈哈，你心目中的瀕海究竟是怎麼個樣子啊？明明已經變了那麼多。”陸奇大笑著，“我去年回來的時候，都迷路了好多次呢。”
    吳斌搖了搖頭，說：“沒變，一點都沒變，味道還是那個味道。”
    “味道？嗬嗬，你屬狗啊？”
    “混蛋！膽子不小啊，敢罵我！來來，再搬一箱子過來！”吳斌說著，衝老板吆喝上了，“老板，所有的肉都再來一份！”
    “好嘞！”肥胖的老板光著上半身，一臉的汗混著油漬，熱火朝天。
    兩人笑罵著又喝了半箱啤酒，總算是都有了點醉意，速度都慢了下來。
    “吳斌，當初你突然消失，去了哪裏？為什麼又突然回來了？”
    吳斌忽然沉默了，猛地灌了自己一口啤酒之後，說：“當年的事情，我不想把你也扯進來，隻是有些債，該討的要討回來，該還的要還掉，所以我回來了。”
    陸奇心裏有點疙瘩，很多話似乎就要脫口而出，又總是被忍住。思量半天之後，陸奇問：“還……記得季晨嗎？”
    吳斌的眼睛閃了一下，很快又歸於沉寂，笑著說：“記得，不就是跟我有過一段的男人麼。”
    陸奇沒料到吳斌竟然會是這麼一個反應，登時就怒了，猛地站起來。
    吳斌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陸奇漸漸地又冷靜了下來，自己站在怎樣的立場去發火呢？把季晨害成這樣的人，不是也有自己一份麼……
    “吳斌，以後別再來找我了，我從來不是你認識的陸奇，結交你不過是因為我無聊罷了，我從來也就沒把你當做朋友過。”陸奇笑著舉起啤酒瓶，“喝完這頓酒，我們從此就是陌生人，好不好？”
    吳斌看著陸奇，眼裏沒有震驚，甚至沒有一絲詫異。
    “黑道數百年來出現的天才，16歲的時候已經取得了博士的學位，十年前重回意大利，用了三年的時間毀掉了自己父親辛勞了一輩子的幫派，用兩年的時間消除了自己在道上的影響，五年前消失無蹤。我也很意外，竟然能在回來的第一天就碰上你。”
    “你怎麼知道的？”陸奇平靜地問道。
    “總之就是知道了，你說的，今天之後，我們就是陌路，來，幹了這瓶，各自回家吧。”吳斌開了一瓶新酒，舉著酒瓶對著陸奇，“怎麼樣？”
    陸奇爽快地拿起一瓶酒，兩人相視對飲，一口氣幹了之後，扔了錢在桌子上，真的就各自回去了。
    回到酒吧的陸奇，上樓之後發現季晨已經不見了。
    看著還有些淩亂的床鋪，陸奇忽然就感覺到了煩躁，心髒一陣難受，不由得壓抑起來，看著窗外霓虹閃爍，徹底沒了睡意。
    這個時候，回到自己大宅的安逸，洗了個澡，重新上床準備好好睡一覺。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總是有做不完的工作在等著他，等著他有一天取得了讓誰也不敢再小看自己的勢力。
    隻是那一晚後來，季晨失眠了，因為忽然想起來了某個年少時期的自己，想起來了某個他一生都不願意再記起來的人。
    第二天，季晨早早就到了公司，是因為失眠，加上宿醉季晨今天看起來非常憔悴，才陷進去自己辦公室的座位上，秘書就來敲門了。
    “經理，今天新到的網絡部主管已經到了。”
    “新來的？”季晨思索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不久之前，季浩然才對自己說過這件事。
    “他的簡曆已經放在您的桌子上了，現在人已經到了，是不是要見一見？”
    季晨仔細看了下桌子的文件堆上確實放了一張簡曆，不過既然人都來了，季晨也就不願去翻了。
    “叫他進來吧。”
    “是。”秘書出去後，很快敲門聲響起。
    “進來。”
    季晨喊了一聲，就去翻開了桌子上的那一份簡曆：
    姓名：KaneChen
    中文姓名：陳凱恩
    國籍：美國
    季晨沒有繼續往下看，因為簡曆上的那張照片實在是過於熟悉了，而那人此刻正站在自己的眼前，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
    都說一眼萬年這事情是假的，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做到，因為人是善忘的。
    季晨承認過，自己痛苦過，掙紮過，然後深深地將記憶埋葬，不敢有一刻地放鬆，怕這記憶被翻出來。過了十年，對於那段記憶，季晨以為自己之所以不願意麵對，那是因為那見證了自己無知的歲月，那是一種恥辱。
    季晨不是沒有幻想過，有一天吳斌會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解釋當初的事情，或者跟自己說對不起，甚至忘記自己，無情地拋棄自己。
    唯獨沒有想過，吳斌會改頭換麵之後，站在自己麵前，平靜地笑著跟自己打招呼：
    “你好，季晨經理，還有，好久不見。”
    就好像當初的一切都隻是自己的臆想。
    就在這個時候，就像是救命一樣的鈴聲忽然響起來，季晨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來。
    “Eisen，要來我這裏玩嗎？”陸奇輕佻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卻給了季晨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
    空白的大腦一下子有了意識，他不是季晨，不是那個一心一意隻喜歡吳斌的季晨，他是Eisen，跟誰都可以上床的，肮髒的Eisen，所以，他沒什麼好怕的了。
    “等我一個小時。”季晨說完就掛了電話。
    按下辦公桌上的通話鍵，季晨說：“Lisa，帶新來的網絡部經理去熟悉下公司的環境。”
    說完，季晨抬頭，站起來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側身經過吳斌的時候，腳步加快了，一言不發。
    辦公室門打開，季晨頭也不回地走了。
    吳斌站在辦公室裏，環顧著周圍的陳設，呼吸著這裏的空氣，有著季晨的味道。
    “陳經理？陳經理？”秘書Lisa喊了兩聲。
    吳斌回神，看著身邊好奇看著自己的這位不苟言笑的職業美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
    “叫我Kane就好。”
    “不客氣，陳經理，我帶你去認識下周邊的環境。”美女依舊是麵若冰霜，轉身就往外走。
    吳斌無奈地笑笑，跟著美女走出了這間辦公室。臨出門前，吳斌手扶著門把手，一點點將門帶上，指腹傳來冰涼的觸感。
    離開辦公室之後的季晨並沒有去找陸奇，他自己駕車一路狂飆來到了山頂上的季宅。
    大門敞開著，季浩然安穩地坐在沙發上翻著書，身邊的男孩早就換了不知道是第幾個，腦袋擱在他的腿上，一副懶貓的模樣。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季晨血紅著眼睛瞪著季浩然。
    “見到父親就這麼一句話嗎？你不是應該先跟我打招呼嗎？”季浩然頭也不抬地說。
    “你到底要怎麼耍我才開心？！！！”季晨爆發了，大聲吼了出來，仿佛隨時會撲上去跟這個被叫做父親的男人拚命一樣。
    季浩然玩味地抬起頭，看著季晨，說：“真是多久沒聽到你這麼大聲跟我說話了呢，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來著？對了，幫你擺脫羅素那個跟屁蟲的時候？”
    季晨覺得，自己的心似乎正被那人捏在手心，惡意玩弄著。
    多說無益，季晨狠狠地甩頭離開，一刻也不願意多停留。
    季晨走了一會兒，一個模樣憔悴的青年怯生生地端著茶出來了。
    “老爺，茶。”
    季浩然看了少年一眼，端起茶，然後直接潑到了青年的身上。
    “噗~”季浩然腿上的少年恥笑道，“這麼燙的茶，你想燙死浩然麼？”
    “對不起。”青年是季浩然唯一一個沒有丟棄的玩具，最初的那個阮秋。阮秋看了少年一眼，眼中充滿了無奈和同情。
    “小秋，頭抬起來。”季浩然眯著眼睛，嘴上是一抹殘忍地笑，然後扯過腿上那個妖嬈少年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季浩然脫下少年的衣衫，也不顧青天白日，在阮秋的麵前同身下的少年糾纏著。
    阮秋麻木地痛著，刻意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