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越發的尷尬起來，季晨眼看著就垂下頭去，似乎是不打算再說話了。
    羅素看不下去，隻好沒話找話說：
    “行了，我知道你現在跟那個吳斌在一起，我也沒怪你的意思啊。不過你好端端地怎麼會發燒呢？”
    季晨心中一頓，然後稍微抬頭試探著回答說：“大概著涼了。”
    看著羅素沒有更多的疑問，季晨稍微安心了一些。
    羅素不放心，問：“那他沒對你做什麼吧？你發燒怎麼那麼大動靜啊？”
    季晨在被子下的手漸漸握緊，不想再被盤問下去，而且其實他也乏的厲害，沒力氣再去掩飾什麼。
    “吳斌呢？”季晨忽然開口問。
    季晨一愣，轉眼又拉下臉，說：“季晨，你這樣折騰自己有意思嗎？跟他在一起你老出事兒，還問他。”
    這時候門口傳來兩聲敲門聲，沒什麼力度的那種。
    季晨心下就明白了。雖然還不知道事情究竟怎麼樣了，但他知道吳斌不會隨便就把自己丟下來。
    “羅素，我想喝水。”季晨看著羅素說。
    羅素頓時火冒三丈。
    “我不會放他進來的，我不許你們再見麵。”頓了一下，季晨又說，“白天你從我家走的時候我就想把你攔住的，可那會兒沒狠心，結果現在就是你躺在這裏。我可不希望下次我沒看好你，再見到你，又是在病床上。”
    羅素的聲音涼涼的，顯然是不打算讓步了。從小一起長大，季晨哪裏不明白羅素也是個說一不二的少爺呢。
    不是不後悔的，如果可以季晨很想回到最初，他絕對不會溜進父親的書房，去翻那份文件。
    “羅素，”季晨的聲音軟了下來，也許是因為虛弱的關係，聽起來帶著三分祈求，“讓我見他一次，然後我再回答你，好嗎？”
    羅素想說不好，可麵對這樣的季晨他哪裏開的了口。他痛恨這樣被季晨吃的死死的自己。
    大力把門拉開，吳斌已經是麵對著門板了，大概是一直聽著屋子裏麵的動靜，早就想進來了。
    季晨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力地撞了下他的肩膀，然後下樓去了。
    蹬蹬蹬地跑下樓，羅素就見到了三尊大佛，兩尊坐著，還有一尊臥佛。桌子上是沒收拾的包裝袋跟空罐。
    坐著的兩人都看著他，羅通看自己弟弟臉色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卻是努力憋著，就知道八成季晨醒了，又給他出了什麼難題了。
    羅通沒問，等他自己說。
    梁非不明所以，也等他說話呢。
    羅素看看兩人，然後走到長沙發的後麵，然後用力地晃著那尊臥佛。
    “起來！起來！”
    在沙發上躺著，白亞銘睡得不死，自然很容易就被搖醒了，然後低血壓症狀嚴重。
    “幹嘛？”
    “季晨醒了，他要喝水。”
    “他喝水你去倒啊！”白亞銘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
    “他得喝熱的！”羅素嗓子忽然就大了起來，也是一副有火沒處發的樣子。“我知道你家哪有熱水啊！說不定還得現燒！”
    “靠！你當這倆死人啊！不喊他們非把我叫起來！”白亞銘頭一回遇上這麼不講理的。
    然後白亞銘發現羅素選擇叫醒自己其實還是很有道理的。
    梁非他不認識，至於他哥，相比叫他去燒水的難度，把自己鬧醒去燒水要簡單的多。
    白亞銘再一看那個一臉委屈樣的小孩，心裏的火也散了。認命地爬起來，拍了拍小孩的肩膀，說：“跟我去廚房吧。”
    羅素竟然很聽話地就跟他去了。
    熱水這種東西，作為一個單身漢而言，當然是要現燒的。
    梁非看了眼廚房，又抬頭看看樓上，最後又回到羅通身上，說：“要不要上去看看？”
    羅通非常自然地回答：“他們在解決感情問題，外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梁非不得不承認，自己被華麗麗地雷到了。
    插上電熱水壺，白亞銘打著哈欠就看羅素一臉嚴肅地站在自己旁邊，完全一副魂魄不在的狀態。
    “其實你不用那麼老實，偷聽沒什麼大不了的。”
    其實大家都知道，電熱水壺燒水是非常快的。所以水很快就開了，然後羅素接過白亞銘遞給自己的杯子，倒了熱水，完全無視客廳裏麵的兩人就上樓去了。
    本來隻是打算偷聽的，可誰曾想，門並沒有關上，他隻是稍微偷看了一眼，卻發現兩個人抱在了一起。
    雖然看不見季晨的臉，可從季晨環在吳斌背後的手臂上用力程度可以看得出來，他很激動，並且完全不想放開。
    吳斌剛進房間的時候，其實是很不知所措的，認真思索了半天的結果就是，如果季晨恨他，討厭他，那他立刻就走。
    但是如果季晨有萬一的可能原諒自己，那麼自己就絕對不會放手。
    “對不起。”雖然很俗套，可吳斌進去之後第一句話還是這個，“我……”
    季晨卻是一副驚慌的樣子，本來是靠著牆壁的，竟然像離開站起來。
    季晨才想下地，就是一震暈眩，下身一點力氣沒有，那傷處也隱隱作痛。一下子就閉上眼，季晨在等這一陣暈眩過去。
    吳斌卻是受了更大的驚嚇，已經跑過去抱住了他。
    “你做什麼！”吳斌忍不住吼他，“想幹嘛你說我幫你做，不知道你自己現在的狀況嗎？！”
    季晨愣了一下，反手抱住了吳斌，幾乎是哭著說：“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是我表現不夠好你不要我了？你答應地，隻要我不反抗你就不會離開不是嗎？！”
    說不上來是愧疚還是心疼，更多的卻是喜悅。吳斌一直懸著的心，此刻終於有了著落。
    “我不走，我不走。”雖然季晨看不見他的臉，吳斌的表情仍舊如同結婚時的宣誓一般，“我不絕對不會走，就算是你嫌棄我，恨我，我都不走。”
    季晨身上微微的顫抖終於停了下來，可他沒有鬆開吳斌，隻是更加用力的抱緊了他，仿佛是為了確認此時的宣誓一般。
    “吳斌，我什麼都沒有，我隻有你。”季晨臉悶在吳斌的胸口，小聲地說。
    可惜吳斌不能聽清楚。“什麼？”
    季晨沒有再重複，想搖頭，結果隻是臉在吳斌的胸口蹭了蹭。
    有些話，你不說出來，對方永遠不會知道。人們都知道這個道理，可這並不能阻止人們不斷地去重複這個錯誤。
    如果當初吳斌聽到，不僅僅是聽到，而是理解了這句話的話，也許他們便不會經曆那許多的憂傷了。
    之後兩人一直未曾說話，季晨確實累，實在不想開口，而吳斌則是看季晨不說話，自己也不好隨意張口。
    同樣的是，無論他們哪一個，那個時候都沒有餘力去關注別的事情了。
    所以羅素見到那一幕之後，衝下樓，狠狠地把手裏地杯子塞到了白亞銘手中，然後就衝出去了。
    羅素知道，自己永遠都贏不了季晨，所以這一次仍舊是他輸了。
    當晚吳斌在病床邊上守了一夜，後半夜是趴在季晨腿上睡著了的。季晨始終沒有鬆開他的手，到後來的時候，腿被吳斌壓的血液不暢，有些麻，季晨沒有敢動彈，直到後來實在抵抗不住虛弱又睡著。
    羅通是早早地就帶著羅素回家去了，白亞銘反正是洗洗睡了，其餘不管，梁非就在白亞銘家的沙發上對付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三人才離開了白亞銘的房子。白亞銘今天還得上班，所以一早就走了，三人離開的時候，連他的麵都沒見著。
    吳斌本想送季晨回那間公寓，可季晨拒絕了。這時候梁非才想起來提醒吳斌，有沒有跟家裏打電話，吳斌才想起來這回事兒，也沒顧得上問季晨，留下幾句讓季晨小心的話，匆匆忙忙地就趕回家去了。
    梁非也是一夜沒睡好，所以季晨拒絕了他要送他的好意之後，就回家補覺去了。而季晨本人，則是自己坐出租車回了家，不是跟羅素合住的那個小屋子，而是他那間冰冷的豪宅。
    幾個小時之後，季晨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將在那間豪宅裏還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搜羅幹淨，其實也就是一個行李箱，離開了季家大宅。離開之前，季晨交代老管家，如果有事就打他電話，沒事就不要再叫自己回家了。還有，如果那個男人回來的話，也不必通知自己了。
    老管家不放心這個小少爺，還想說什麼，被季晨阻止了。之後季晨就拖著一個行李箱，連家裏的車都不肯做，硬是走了一個小時到山腳下，打的回了那間公寓。
    季晨倒是不用為經濟發愁，畢竟就算隻是他個人存款，也有六位數字了。季晨不愛花錢，這些錢夠他用很久了。至於能用多久，季晨自己也說不清，他真的沒怎麼花過錢。
    而且那個男人對自己唯一的照顧，也就是每個月都給夠足夠的錢。
    打開公寓門之後，公寓裏麵有個人，是羅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