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8
    愛情是會讓無論多麼桀驁的人也要折腰的東西。
    其實趙奎賢之前覺得這句話說的太過絕對了，他也不是沒有經曆過愛情，而且每一次也都是經過慎重的考慮才開始的，最後分開了難過固然是有的，但是很快就因為事業和時間的研磨慢慢淡去了。
    可是這一次，他卻像掉進了一個觸不到底的渦旋，以往的理性似乎是在遇到宮萇川之後就一點點被磨蝕殆盡了。
    今天他又站在漢江碼頭上吹著初春的風，遠處的貨船吹著起航的號角，聲音蕩在空中遠了又有近的傳過來，接連不斷。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來這裏了，自從她離開之後，一經過這裏，趙奎賢就會在這裏站上一會兒。
    “我發誓——我一定會一直堅持下去的！不管有多辛苦都會堅持下去的！”
    那時候，宮萇川是這麼喊的，他記得清清楚楚她這樣喊的，但是她最後卻沒有做到。
    愛說謊的臭丫頭！趙奎賢想著如果找到她之後，一定要把漢江碼頭的這些她未遵守的誓言，算是誓言吧，拿出來奚落她一番！
    不過再一想，是不是自己才是最先不守諾言的人呢，因為他也喊了要堅持初心的，可是仍舊愛上了她。宮萇川到時候該不會拿這件事反過來說他吧。不對，他當時隻是說了堅持初心，也許最初的時候他就已經愛上她了呢，他是沒有違背諾言的，所以宮萇川是避免不了要被他數落一番了~~~
    “嗚——”又是一陣突兀的汽笛聲劃破寧靜的海麵，一層層浪被推倒碼頭邊，起起伏伏衝撞著石岸。
    趙奎賢晃了晃腦袋，剛才自己都想了些什麼啊，好像變得越來越矯情了呢。。。
    抬起手看看表，原來已經站了這麼長時間啊，忽然又想起一起去濟州島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一起興致勃勃的聽有關望夫石的傳說。當時宮萇川感慨良多，不過她如果知道現在的他也快要站成一尊雕像了，會怎樣想呢。。。
    趙奎賢苦澀的一笑，轉過身駕車離開了，就連車的尾氣也在瞬間被海風吹散了。。。
    慕淺夏不知道已經看了門口多久了，隻是一直呆呆的看著那裏，希望有個人推開那扇白的刺眼的門。
    記得剛被搶救清醒過來的時候，守在病房裏的人都很高興，但是卻在短短的一天裏，他們又變得憂心忡忡。尤其是金東赫在看見她的時候，表情似乎特別的悲傷。慕淺夏不知道自己的樣子變成了什麼樣，會讓每個人都掛著同樣的表情，她也沒有心思去照鏡子。
    日子就那樣過去了好幾天，每一天都會有很多醫生來幫她做一些奇怪的檢查，問一些奇怪的話，她很想告訴他們其實她沒有任何問題，頭腦清醒，思維靈活一點問題也沒有，隻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臉頰甚至因為長時間沒有其他的表情而變得僵硬，很難受，卻也毫無辦法。
    後來，慕淺夏就被安排在了醫院的頂層，這一層是醫生的休息區，平時除了醫院的醫生，沒有人會來這裏的。為了對公眾隱瞞她自殺並且精神抑鬱的情況，公司和醫院協商暫且先把她安排在這裏秘密治療。
    房間被布置的很舒服，但卻不可避免的隻有單調的一種色調。慕淺夏開始很討厭這種單調的色彩，但是卻慢慢習慣了，甚至是有點喜歡了。因為在這裏可以很安靜很安逸，發一天的呆也沒有人責怪。反倒是外麵的世界讓她一想起來就覺得畏懼，有好多人和事不知道要怎麼去麵對。
    慕淺夏可以感覺到在她的腦子裏滿滿的裝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她也有點憚於想起，好像有很多話要對一個人說，可那個人沒有來過，所以那些話說出來也沒人聽，倒不如不說。
    那扇白的誇張的門偶爾會被人推開，有的時候是醫生，有的時候是金東赫，她都習以為常了不去看。
    突然有那麼一天那扇門開了，她還像平常一樣連視線都沒動一下盯著另一個地方，但是醫生或者是東赫來的時候都會直接走到她麵前，這個人卻久久沒有動靜。
    感覺到了不一般的氣氛之後，慕淺夏就轉過了頭，後來她說出了在醫院裏的第一句話。
    “。。。奎賢。。。你來了。。。”說話的時候，臉部的肌肉很僵硬，音色甚至都有點沙啞。
    趙奎賢看著她，他和別人不一樣，一般大家看著她的樣子都會皺起眉頭，但是趙奎賢卻在她說完那句話之後笑了。
    忽然間整個房間裏都被陽光照滿似的，慕淺夏也不由自主的揚起了嘴角。
    自那以後，趙奎賢就經常來看望她，給她買一些水果，買一些書，講講外麵發生的事情。和趙奎賢相處的時候，慕淺夏或說或笑完全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醫生看到這樣的變化以後都很開心，以為慕淺夏應該可以恢複了，但是事情卻比想象中的更棘手——慕淺夏似乎隻接受趙奎賢的存在，隻對他說話微笑，但是他一離開之後，一切又變得沉寂而僵硬。
    現在就是這樣，趙奎賢好像最近一直在國外宣傳新專輯，所以她也很久沒有過其他的表情了。不過奎賢今天說要來看望她，從早上太陽還沒有出來的時候，她就一直看著那扇門，希望一會兒他就會推門而入。
    隱隱的，外麵好像有了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裏敲著某種節奏，慕淺夏覺得自己的心跳也自然而然的打著同樣的拍子。
    越來越近了，心跳也越來越快了。
    “哢。”門開了。
    真的是那張思念的臉，慕淺夏不由得淡笑著。
    趙奎賢拿著一束花，鵝黃色的小碎花星星點點的很普通但是卻很清新。他來看她的時候偶爾會帶花來，慕淺夏不知道趙奎賢為什麼會總是買這種普通人都叫不上來的累死野花的小碎花，她也談不上喜歡，不過經過他的手她都覺得很美好。
    就像現在因為這種淡淡的鵝黃色，整個屋子裏都有了溫度。
    “淺夏，是不是等很久啊。”趙奎賢笑著走進來。
    慕淺夏搖搖頭，“沒有，反正我也沒有事情，每天都是這樣坐在這裏。”
    她說的沒錯，每天唯一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坐在床上想同樣的事情。
    聽她平靜的闡述，趙奎賢卻覺得心裏一陣泛酸，其實每一次隻要一看到現在這個樣子的慕淺夏他的心裏都會有種罪惡感。有時候，他會覺得原來人真的會遭受因果報應，就像他一樣，在宮萇川那裏收不回來的愛，還有慕淺夏這裏不能掩蓋的罪惡，成了一左一右的淩遲，他卻還要做最堅強的一個。
    “我今天給你帶了花。”他遞上手中飄著暗香的花，“名字我也不知道，但是看上去挺舒服的，放在房裏應該會有點升生機。”
    接過花，慕淺夏用手輕輕地碰著飽滿的花瓣，指甲上沾了幾粒花粉。
    “哥喜歡這種花嗎，每一次帶來的都差不太多。”
    喜歡麼？趙奎賢一怔，這樣子不惹眼的小花，他以前從不注意的，但是卻有個人很喜歡這種花，她說它們小小碎碎卻清新自由，頑強的生長著，也可以開出一片海來。
    其實，倒不如說，他喜歡上了喜歡這種花的人，所以去花店的時候，總覺得其他的花太張揚太香豔。
    “你不覺得這些小花很漂亮嗎，細碎清新，我總覺得可以聞出自由的味道。”趙奎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慕淺夏。
    慕淺夏把花伸到麵前仔細的聞了聞，然後一臉疑惑，“自由的味道？是不是它的味道太淡了，我都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怎麼會沒有味道呢？”趙奎賢把花拿過來確認的放在鼻子前，就如先前料定的那樣，一陣淡淡的清香傳來，像是田野裏吹來的風，好像還有泥土的味道呢。
    原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聞出來的啊。想到這裏，趙奎賢的心裏忽然湧出一陣歡喜，原來隻有他們兩個可以聞到那種味道啊~~~
    慕淺夏在一旁還等著趙奎賢的回答。
    “是不是沒有味道啊？”她問。
    “啊？”趙奎賢回過神來，嘴上難以掩飾的帶著開心的笑容，不過那是他和宮萇川的秘密，所以他想了想，說，“恩。。。好像是沒有味道。”
    把花小心的放到一旁，他又說，“對不起淺夏，這個花不好，所以下次我給你再買其它的花。”
    “沒關係的奎賢哥，我覺得——”
    “不行不行。”趙奎賢連忙打斷她，然後又趕緊轉移話題，“淺夏，不如我推你出去走走吧，昨天晚上下了雨，空氣特別的好。”
    說罷他就去拉慕淺夏，但是卻被慕淺夏閃開了。
    “奎賢哥，我。。。我不想出去。。。”對於外界，她覺得很恐懼，所以即便隻能在屋子裏看外麵的天空也不想把自己曝光在人們的視線下，她沒有自信可以麵對其他人的目光。。。
    “還是不想出去嗎？”醫生說的沒錯，果然過了這麼久她還是對自己沒信心，雖然大家已經很努力的幫她找回那個從前自信滿滿聰明幹練的慕淺夏，但是她自己卻仍舊始終排斥。
    希望東赫去請的那位國外的醫生可以幫得上忙。但是即便是現在，趙奎賢也仍舊不想放棄，“淺夏你真的一點也不想出去麼？已經是春天了，外麵的陽光很好，風很柔空氣也好。”
    慕淺夏退縮的搖搖頭。
    “沒關係的。”趙奎賢蹲在她的麵前用很輕和的聲音安慰著她，“不要害怕，我不是在這裏嗎。難道你覺得我沒辦法保護你嗎？”
    “不是。。。”她隻要和奎賢在一起就覺得很安全，隻是好久沒有到外麵了，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但是。。。”她猶豫著。
    趙奎賢看出她其實還是很向往外麵的風景，捉住她的動搖，“正好我也想踏踏青，隻是一直很忙沒有時間，不如我們今天就一起去踏青吧。恩？淺夏。”
    他的眼睛很清澈，當你看著他的眼睛的時候，會有種那裏麵有一泓泉水的錯覺。慕淺夏從裏麵看見了自己，蒼白憔悴，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很可怕呢。
    “奎賢哥哥，會保護我吧。。。”
    趙奎賢肯定的點點頭，“會啊，當然會。”
    慕淺夏終於試探著點點頭，她選擇相信趙奎賢。
    雖然悲傷但聞到了花香，懷念那時碰觸到的香味。走著，風擦過臉，那時的呼吸觸碰著。我知道，但當時我的心不知道，想見你我也寫在信裏，花瓣和我那羞澀的心一起寄出。。。
    我笑著，即使累也要笑著，一個人也很幸福雖然能遠遠的，遠遠的望著，但是哪怕連氣息都不能靠近。。可以知道一點點，可以看到一點點。。那時如夢一般的在我的心裏靜靜流淌，聞的到一點點我當時想要給你看的愛，那時心情好的唱的歌聲，羞澀的以及我跳動的心。。。或許那時我就看到這樣的一天，所以輕輕的藏了起來。
    我笑著即使孤單也要笑，一個人也可以默默的默默的看著背影，雖然那時我想溫柔的牽著你的手。知道一點點，看的到一點點，那時如星星一般的回憶，一點點。
    是命運吧，是愛情吧，知道吧，我這樣的一顆心。。。
    ——《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