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
    回到家裏時，已經接近淩晨。
    讓宮萇川衝了個熱水澡之後，趙奎賢又喂她吃了一些感冒藥。
    一會兒的時間後宮萇川就睡下了，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趙奎賢準備去廚房衝一杯咖啡，正要出去的時候，卻注意到宮萇川的頭發還滴著水，已經把枕頭濡濕了一大片。
    他無奈的歎氣。這個丫頭，從來洗完澡都不把頭發擦幹淨，這次也是一樣。
    擔心她會再次著涼，趙奎賢從浴室拿來幹的毛巾，輕輕地覆在她的頭上，怕打擾到她，所以十分小心的為她擦拭著是發尖的水。
    等到毛巾一點點的把頭發上的水吸的差不多的時候，趙奎賢也已經十分疲憊了，兩個眼皮像是粘在一起似地，頭慢慢的靠在了床邊，隻是手在機械的做著擦拭的動作，很快的手也不動了，房間裏此起彼伏著兩個均勻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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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藍色一大片一大片交疊著鋪滿整個視線。
    耳邊隱隱徜徉著液體流動的聲音，細細的聽，夾帶著遠處飄來的異樣的響動，“嗒。。。嗒。。。嗒。。。”好像是哭泣的聲音。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淚珠和海水融成一體時的疼痛。
    宮萇川的視線找不到落點，周圍隻是一片藍色，無比清冷的顏色，無比淡漠的顏色，無比憂傷的顏色。
    好像他的顏色。
    時間過了有一世紀那麼長，在單一的色彩中，她一直在尋找他的微笑。
    隻有等到他的微笑，才可以有陽光的浸潤，那麼，哪怕再這樣等下去，再一個世紀，也並不可怕，因為，等待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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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慢慢的睜開眼睛，屋子裏十分明亮。
    雪後的陽光格外的溫柔，淡淡的白奶油色，從窗子流瀉下來。
    剛才又做了那個夢。
    不，到底哪一個才是夢？
    昨天，她是去了醫院吧。。。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一經想起，就排山倒海。
    委屈、傷感、恐懼、無助、擔憂再次充盈了她整顆心，眼淚不知不覺就滑落下來，順著眼角滑進頭發裏，癢癢的。
    昨天不知道在雪裏坐了多久後，奎賢就來了。
    當時他是什麼樣的表情呢，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誰說不是呢，任何一個男人都應該渴望有自己的孩子吧。
    結婚那一天，她還說了那樣的話，那個時候，他是怎樣的心情，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一個人承受了多少失望。。。
    頭很痛，身體裏空空的，像什麼都沒有了一樣，眼睛特別酸澀，但是眼睛已經流不出眼淚，有股力量在她身體裏橫衝直撞的遊走，很難受，但是找不到宣泄的途徑。
    想要動一動，手腳卻綿軟無力，宮萇川吃力的從床上掙紮著起身，眼睛黑影重重，她暈眩的踉蹌著，連忙扶住桌子才勉強的穩住身形。
    扶著冰冷的牆壁艱難的移動著腳步，宮萇川慢慢的走到趙奎賢的門口，他的門沒有關好。
    從縫隙中看過去，那個人還睡著，隨意的倒在床上，甚至連被子也沒有蓋。。。
    看著他憔悴的樣子，剛剛還空了的心，忽然的絞痛。。。
    陽光在他的側臉變換著光芒。
    慢慢的走過去，她、宮萇川蹲下身，細細的看他的睡顏。
    刀刻般的英俊的麵容，濃眉如黛，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翦影，緊緊閉合的眼睛下，有一顆低淚痣，添了一分憂鬱的氣息。英挺的鼻子，有均勻的呼吸輕輕細細的吹出來。玫瑰色的性感的雙唇微張著，可以隱隱看出潔白牙齒，他笑來的時候，嘴角會勾出淺淺的笑窩，溫柔而蠱惑。
    她看的入神，看的深情，最終躲避不了的逐漸悲傷。
    好想輕輕地撫摸他的眉毛，輕吻他的臉頰。
    這樣悄悄地靜靜地看著他，如果生命也可以像這一刻一樣的簡單平靜，這樣一直下去該有多好。
    但是好像一直以來，她都隻想到自己，從沒有為他想過，從沒有想過他的感受，從沒有想過他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感受。
    直到這一刻，才知道——原來，她的幸福一直不是他的幸福。
    她無言以對。
    ——這樣安靜的看著你的時間究竟還有多長呢？我以為，這樣虔誠的細數著時光，時間就會給我們很多很多，比如相知，比如相愛。但事實上，一分一秒劃過心髒的指針，卻從我這裏剝奪了那麼多。我漸漸開始忘記，當初是什麼樣的勇氣，讓我對幸福那麼堅定不移。隻是現在，我對愛越來越沒有信心。
    奎賢，我不想拋棄我的幸福，即便布滿悲傷的倒刺，也仍舊想繼續走下去，即便耗盡最後一點力氣。你也願意嗎？不，不論你願不願意，我都想自私的繼續待在你的身邊，用每天對你露出的微笑，讓我一點點勇敢。也許隻要在堅持一下，我們就會看到光芒。
    無視阻礙，那樣幸福著，我們可以嗎？
    房門被輕輕的掩上，房間裏那安靜的容顏，被陽光傾覆。
    翻了個身，趙奎賢慢慢的睜開眼睛，感覺頭有點輕微的疼痛，他坐起身，感覺全身都酸軟不堪，疑惑的看了看蓋在身上的被子，他隨意的揉了揉頭發，然後一點點開始回想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狼狽的連睡衣也沒有換就睡在了床上。
    平靜了一下，昨天的記憶才一點點找回來。
    昨天晚上趙奎賢幫宮萇川擦幹頭發的時候，由於太累了，所以就睡著了。
    但是，後半夜的時候，她忽然變得很不安，從嘴裏不停地發出難受的呻吟。
    醒過來的他以為她是在做惡夢，想叫醒她，剛碰到她就被高熱的溫度嚇壞了——她竟然在發高燒！
    趕緊取來退燒藥想要喂給她吃。可是，意識不清的她，不安的抗拒著，幾次都把他手裏的藥打翻。
    趙奎賢原本就沒有照顧別人的經曆，折騰了好一會兒，弄得自己也很狼狽，不過也因為宮萇川發著高燒所以本來也沒有什麼力氣，所以在他的“暴力”之下，才終於把藥灌了下去。
    喂完她吃藥，趙奎賢已經是滿頭大汗。但是藥是吃了，她的燒卻還沒有退，趙奎賢又翻箱倒櫃的找到了醫用酒精，幫她擦傷退燒。
    等到她的體溫漸漸恢複了常溫以後，他累的快要散了架。他真沒想到，照顧病人是這麼麻煩的一件事，簡直像打過一架一樣。可是那次他氣胸發作在家裏養病的時候，那個丫頭照顧他時明明很樂在其中的啊。。。
    晃了晃頭，他想不通，神經一鬆下來疲憊就又包圍上來，他太累了，像散了一樣，所以就摸回自己的床睡了。
    現在想想，不知道，現在她怎麼樣了？
    趙奎賢理清自己的思路之後，急忙翻身下床，去了宮萇川的房間。
    她的房間門是打開的，他把頭伸進去看，裏麵竟然沒有人！
    “跑到哪裏去了？”滿心疑惑的下了樓，他瞥了眼牆上的掛鍾。
    十一點！
    已經是這個時候了！可是她去了哪裏？
    正在猜測的時候，廚房裏傳來細小的聲音。
    趙奎賢向廚房裏望過去，正好就看見他要找的人，正端著兩盤早餐走出來。
    看上去她的臉色還是很不好，沒什麼血色，嘴唇也幹裂發白。
    趙奎賢疾步走過去，本想責備那個丫頭為什麼不好好休息，可是話剛到嘴邊，那人卻向他揚起了一個明媚的微笑。
    “醒了啊，洗漱了嗎？”經過他的身邊，走到餐桌前把餐盤放好，接著道：“剛做好了早飯，你快去刷牙，然後吃早餐了，雖然已經這個時候了，但是空腹吃油膩的東西還是不好，所以我隻是準備了早餐。”
    趙奎賢皺起了眉，看著從他身邊經過的她用和平時無異的語氣，輕鬆的說著那樣的話，就好像昨天的事情就隻是他的一場夢。
    宮萇川隻是低著頭認真的擺著餐具，沒有發現趙奎賢在看見她一臉笑容之後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
    聽到對方漸近的腳步聲，她微笑著抬起頭。
    雪後肆意的陽光下，那樣的微笑有點蒼白，趙奎賢凝視著她。她以為她笑得很輕鬆，卻不知道，原來笑容也可以刺傷人，而且，刺得他那麼那麼的疼。
    “夠了！”趙奎賢抓起她的手臂，讓她麵對著自己，“夠了，你這是做什麼，不要總是露出一副笑臉，你沒有別的表情嗎？！不是傷心嗎？不是一個人難過的跑出去在雪裏坐了一個晚上嗎？為什麼還要笑！”
    手臂被趙奎賢緊緊地握著，很疼很疼，但是宮萇川卻忘記要掙紮，隻是瞪大眼睛，驚愕地望著他。
    奎賢很生氣，他很生氣！
    一直刻意忽略躲避的淩亂又占據了整顆心，讓她無法清楚的辨析對方如此詰問的原因。
    看出她眼裏的驚慌和逃避，趙奎賢繼續又急又氣，一時間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你以為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問題就會解決嗎，你執著的近乎瘋狂的追求愛情的勇氣呢，現在怎麼倒不敢麵對了，要逃避到什麼時候呢？！”
    那雙眼睛逼視著她，宮萇川慌亂的移開視線。
    不能看著那個人的眼睛，黑曜石一樣的眸子太過淩厲，仿佛能洞悉一切，一下次就拆穿了她的偽裝。她不要被這雙眼睛這樣的直視著，如果所有防備都被他拆穿的話，她就又會被打回那個世界，她不要，那個殘忍的世界隻是一場噩夢，她不要記起來。。。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哀求著他，隻是這一次，不要這樣殘忍的對她。。。
    手臂試圖掙開他的鉗製，但是那人卻攥的越發用力，就是要讓她在他麵前被打回原形。。。
    用盡全力的掙紮，在他的禁錮下顯得蒼白無力，宮萇川有種虛脫的感覺，頭暈的厲害。
    終於，終於還是放棄吧。
    早就知道，這個男人是不能夠抗拒的，她的每一次反抗在他的眼裏都隻會是跳梁小醜一般。
    放棄了反抗，她很輕很輕的歎吸了一聲，那麼輕，卻那麼絕望。然後任憑他緊握著她的手臂。
    就在她完全的放棄時，頭頂又傳來那人輕輕地嗬氣聲。
    “為什麼不要我說，是不是要像昨晚一樣，什麼都不告訴我，一個人什麼都不告訴我？。。。”
    為什麼是這麼悲傷的語氣，明明看穿了她自私的偽裝而氣憤著，為什麼又要露出如此悲傷的表情。
    宮萇川抬起眼睛看他，他的眼睛裏有太多太多的東西，她讀不懂，怎麼也看不穿。
    隻是，自己的眼睛又溢滿了模糊地霧氣。
    “為什麼一定要拆穿我呢，我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那隻是一場噩夢的，真的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的，為什麼一定要我麵對，當做沒有發生過不好麼。。。”
    有什麼東西從眼角掉落，一滴接一滴。
    原來，她還有眼淚。。。
    那忽然湧出的一滴滴晶瑩的淚滴，仿佛全都砸在了趙奎賢的心裏。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用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滾燙的淚水就滑落在他的手上，灼傷了他手掌。
    “不開心就要說自己不開心，難過就要說自己難過，不需要偽裝，這樣會很辛苦，會很累。。。”放低了聲音，手指有些僵硬的擦去她的眼淚。
    並不是想看到她的眼淚，並不是想看到她露出如此悲傷的表情，隻是。。。隻是想讓她直麵自己的心，想讓她不再一個人辛苦的掩蓋，想要和她一起承擔。
    宮萇川仰著頭，努力的想忍住眼淚，但是眼前的那張憂傷的俊臉卻越來越模糊。
    “趙奎賢，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既然知道，為什麼還會娶我，你是笨蛋嗎？我不能有你的孩子，不能有的。。。”
    趙奎賢把她摟進自己懷裏，在她的耳邊吹出溫熱的氣息，歎息一般的，“。。。是啊，我是。。。”
    ——在你的善良麵前，我所謂的堅持，固執，都變得無比笨拙。。。
    她看著他，他的聲音那麼溫柔。
    這個人的溫柔，會讓人像中了毒一樣的沉溺。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奎賢，對不起。。。”她靠在他懷裏，終於崩潰的哭出聲音。
    趙奎賢也不知道要怎麼辦，隻能把她用力地抱緊，這種時候，哭出來也許會好一點吧。隻是，為什麼要向他道歉，他是罪魁禍首啊。。。
    “真傻，宮萇川你真傻，”他痛得抽氣，“這件事不能怪你的，車禍造成的傷害，不是你的錯，帶來的這些後果，我會和你一起承擔，我們一起麵對。慢慢的治療一定可以好的，一定會沒事的。”
    隻能不斷細軟的安慰她。是的，他會和陪她一起麵對，這一次，他沒有想離婚的事情，隻是真心的，真心的希望陪著她，走過陰霾，走過煙雨，走過明天，後天。。。
    趙奎賢磁性的嗓音裏，好像帶著咒一樣，說著這樣溫柔的話，好像可以暫時忘記，可以什麼都不去考慮，隻在這裏安眠。
    懷裏的人細細的發抖。
    汲取溫暖，趙奎賢的溫暖，她把自己任性的埋在他懷裏，眼淚濡濕了他的衣襟。
    其實，在這場荒謬的婚姻裏，在這場所謂存在的愛情裏，誰都沒有錯，隻是兩個人各自有自己追求的，向往的生活。而錯的，也許是命運的安排吧。。。
    ——我真的可以期待嗎，這樣的期待你的愛。。。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你可不可以多為自己著想一點。。。
    即使我寂寞也無所謂
    當我想起你微笑就會在我的臉上閃爍
    即使我辛苦也無所謂
    當你幸福時愛就在我心中滿溢
    今天也一樣我走過的這世界裏
    即使會辛苦隻要閉上眼就隻剩下你的樣子
    依然在耳邊回旋的夢想
    正從我的身邊朝向你而去
    我的生命每天每天如夢一般
    與你一起相顧相愛我便能再次振作起來
    對我來說那些珍貴記憶中的幸福啊
    在難耐的時光裏更變得溫暖
    希望是我永不沉眠的夢
    總在我身邊如影隨形
    靜靜地你向我走來
    無論我是否傷痛每天是否寂寞
    隻因為這份思念你便向我而來
    即使這世界讓我哭泣我也不在乎
    因你總在我身旁
    會像塵埃般變作灰塵消散嗎
    我隻是笑笑安慰著自己的心
    我的生命每天每天如夢一般
    與你一起相顧相愛我便能再次振作起來
    對我來說那些珍貴記憶中的幸福啊
    在難耐的時光裏更變得溫暖
    希望是我永不沉眠的夢
    即使無數次踉蹌跌倒
    我不是依然這樣站著嗎
    我的心是唯一
    辛苦的時候你就成為我的力量
    我心隻朝向你永遠
    就這樣在傷痛裏強咽下悲傷
    隻為你展現我微笑的臉
    從今天開始不再痛苦
    無論何時都懷抱著希望要與你一同實現的夢想
    在觸不到的另一端試著呼喚你
    用我全心來愛著的你
    ——《希望是永不沉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