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隻如初見 第45章 榮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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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簾外桃花片影揚,簾內觀花淚亦殤。幽魂杜宇啼血盡,聲聲空鳴愁斷腸。
頭靠在小軒窗上,她閉目,忍受著椎骨的疼痛。
今日,雲文箏與齊文修凱旋而歸。
也是,她父王,回來的日子。
邵哲帝已經下詔,由齊王親自為他的父王風風光光的舉辦喪事,就連雲文傑、雲恒伊都被放了出來,準許他們參加她父王的葬禮。
風風光光嗎?她不屑而笑。
睜眸,她眼底是一片灰暗。
“當當,”門外,是小心翼翼的敲門聲接著是怯怯的喚道,“郡主。”
聽到楚兒的聲音,她的淚,又湧了上來,深深的吸一口氣,她強壓了下去。
“郡主,……王爺,快回來了。”聲音中透著濃濃的鼻音。
屋內毫無動靜,楚兒知道她的性子,轉身欲離開之際,卻聽見從屋裏的人終於開口了,“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萬全了,郡主放心。”
走到梳妝台,她拿起放在上麵的那朵白花,低低的看著,“二少爺和三少爺呢?”
“他們,已經在府外了……”楚兒在哭出之前,快速捂住嘴,害怕自己的哭聲又觸動了屋內之人的傷心。
“那就好。”她淒豔一笑,抬手,將那朵白花插進發髻中,對著菱花鏡,不知道是在和誰說話,“走吧,去接父王回府。”
……
藍王府門外的石階上,一群素白,耀眼亮麗。
她不言,無淚,隻是看著遠處。
身後,雲文傑、雲恒伊,俊容明顯透著疼與痛。
曾經,他們意氣風發,狂傲不羈。
那位長輩以寬容的心胸,接納了他們的無禮放肆。
諄諄教導,循循善誘。
換來了他們的功成名就。
寬厚謙和,溫文爾雅。
造就了他們的平靜淡然。
滿腹經綸,學富五車。
成就了他們的名揚天下。
他亦師亦友,亦父亦知己。
“他日,你必頂起雲家的半壁朝堂。”曾經,他安慰失意的雲文傑。
“選擇你喜歡的路,勇敢地走下去。”曾經,他鼓勵矛盾的雲恒伊。
言猶在耳,今,人,何在?
“來,咱們不醉不歸。”大笑間,他拉著晚輩們一起喝酒。
“不可以悔棋哦。”對弈時,他佯裝不滿搶過晚輩手中的棋子。
“東遼蠢蠢欲動,給他們點教訓。”營帳內,他胸有成竹對著他們道。
記憶如潮,可,時,不待!
風起,點點桃花飄落到他們之間,孝衣翻卷,蒼天無言。
“噔噔,”馬蹄聲漸漸清晰。
來了!她緩緩抬眸,淚眼模糊,隱約的,她看到那片熟悉的景象。
很久以前,她亦是站在這裏,陪著她的母妃,等著她的父王。
每一次焦急的等待,換來的,都是她的興高采烈。
“母妃,父王回來了。”那時,她拉著她母妃的衣袖,在她父王還沒下馬前,就衝到他的麵前,仰起天真的小臉,甜甜的喚道,“父王,歡迎回來。”
爽朗的笑,舒心的眉,幸福的潭,她的父王總是跳下馬,一把抱起她,攬住她的母妃,一起走回藍王府,走回他們的家。
“心兒有沒有聽話?”他低眉看著懷中的王妃,溫和問她的情況。
“當然有。”怕被罰,她總是搶先回答。
母妃柔柔含笑,父王寵溺的捏著她的鼻子。
現在呢?她問自己。
含淚而笑,現在一樣!
翻身下馬,她靜靜的看著雲思涵和雲文箏而來。
掀起外衣,雲思涵跪地,“對不起,未能把姑父帶回來。”身後,雲文箏鎧甲程亮,隱約看到了點點血跡。
目光越過他們,她看到了那口黑色的棺槨,牽強而笑。
彎身,她扶起他。
雲思涵一臉愧疚,萬分抱歉。
她知道,他千裏迢迢的赴東關,就是為了救她的父親,看著原本清俊的他,已是疲憊不堪,颯白的衣衫,汙垢片片,白色的靴子,還帶著泥濘。
感激而笑,她輕聲道,“辛苦大哥了。”
“心兒。”他喉頭哽咽。
“楚兒,”她喚道。
楚兒走上前,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她,她掀開上麵遮掩的白布,周圍人都吃了一驚。
那是,藍王妃的靈位。
手,拂過上麵的字,她柔聲道,“母妃,父王回來了。”
不理會他人,她手捧靈位,緩緩的走下石階,素白的孝衣滑過層層石梯,來到棺槨前。
倏地,她跪地,帶著曾經天真的笑顏,道,“父王,歡迎,回來。”
沒有外人想象的撕心裂肺,沒有預感的嚎啕大哭。
她依舊平靜,依舊高貴得不失身份。
頭靠在棺槨上,她輕聲道,“父王,心兒很聽話,母妃可以作證。”
起身,她甜甜而笑,眼淚,卻顆顆滴在棺槨上,陽光下,閃出晶瑩的光芒。
雲家人麵麵相覷,達成一致的點頭。
走下石梯,跪地,拱手,朗聲道,“侄兒,侄女,歡迎姑父回來。”
身後,藍王府的人亦是紛紛跪地,如同曾經那般,叩首道,“恭迎王爺回府。”
仿佛,他們都看到了,他曾經大笑的對著他們道,“好好,我不在的日子,辛苦你們了。”
淚眼婆娑,他們都揚起笑。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位長輩,最喜歡看著他們,笑。
直身,雲思涵、雲文傑、雲文箏、雲恒伊走到棺槨旁,四人替下了原來抬棺的士兵。
“姑父,姑姑、心兒還有侄兒們,接您回家了。”雲思涵輕輕點頭,四人抬起棺槨,一步步踏上石階,……
人群中,有人疼惜的看著這一幕幕,……
東宮內,兩道俊昂的身影依窗而立。
“若不能還姨父一個清白,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風君耀手揚起幾封信件,道。
不在意而笑,他身旁的另一男子,開口道,“你都已經準備好了,還怕她會不依不饒嗎?你還是考慮一下,要如何應付小六吧!”
負手在後,他道,“你說,君宸該如何?”
“小六向來與咱們兄弟不親近,你都不知道,我又如何得知呢?”
朗聲而笑,他略帶自嘲道,“是呀。”
“不過,”身旁的男子轉身,看著他,疑惑道,“你真的要為了皇位,而傷害她嗎?”
他不語,唇畔的笑,溫暖和煦。
收回視線,他垂下眼瞼,拱手請罪,“君裕問了不該問的問題,請大哥見諒。”
無所謂而笑,他開口,“四弟,最近辛苦你了,回寢宮好好休息吧。”
風君裕按下疑問,含笑道,“大哥也是,君裕告辭了。”
輕輕點頭,唇畔的笑,依然不減。
坐到寢宮內,他看著手中的東西,眼底一片深邃。
“西運,隻能有一個皇帝,不過,”他悠然靠在椅上,自信而笑,“沒有人與之對弈的棋局,會是無聊的,您說是嗎,姨父?”
丟開手中的東西,他慵懶閉目。
由他開啟的棋局,究竟誰可以與他對弈,直到最後?
我等著你了,他心裏道,笑容自信滿滿,……君宸……!
文鳳宮的花園內,簫聲瑟瑟,嗚咽凋零。
收起玉簫,他仰頭望天,溫良的眉宇滿是不安,……
藍王府,靈堂內,五個年輕人,正平靜的跪在棺槨前……
一場名為天下的棋局,已經開啟,究竟誰是誰的棋子,究竟誰可以主宰誰?
輸贏瞬息萬變,最後一字,究竟由誰落下,究竟落在何處,他們誰也不知道。
不過,……
藍心卿低眉,將手中的紙錢放進火盆,熱火烘著她的嬌顏。
黯淡天際的角落,一片蘊紅,有人喃喃道,“這,是,鳳凰磐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