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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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破天那柄細長冰冷的刀刺到的不是赫連錦,而是離鏡,晃亮的劍刺破了離鏡的胸膛,血慢慢地渲染整件衣裳,紅的很刺眼。
雲破天止住了刀,淩厲的雙眉輕輕地皺了一皺,冷哼了一聲後,抽出長劍,紅色的血一滴滴的慢慢地從劍身流下至地,直至一滴不剩,長劍也好似從未沾過血似的又變的那般雪亮。
當雲破天抽出刀的那一刻,離鏡的身體仿佛沒有了支撐點跌在地上,赫連錦的雙眼一片空茫,呆立著,似乎是沒有什麼反應一樣,也不知該有什麼反應,他的眼裏放“空”,沒有了感覺,感覺不到外界的一切。
“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命令不要插手我的事?明明我根本就不會領你的情,即使你救了我也不會覺得高興,甚至會因此懲罰你……”
“就算主人會懲罰我,就算主人不需要我,離鏡還是會救主人,哪怕是拚了命也一樣。”離鏡抬眸望著赫連錦笑了笑,眼裏載滿著似水柔情,這一刻他再也沒有任何的顧忌了,他終於可以正視著他主人,這是他以前不敢這麼做的事,他不想連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沒有看清楚主人的麵容,他要永遠的記住主人的容顏,即使是轉世投胎也不會忘了,他感覺到他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逝,所以他想帶著這個遺憾離開這個世界,離開他的主人。
“你說呀離鏡,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離鏡十分錯愕,錯愕離鏡這番話,他朝著大聲的吼道,再也顧不得前麵還有一個欲取他性命的雲破天。
對赫連錦來說,離鏡雖然跟在他身邊已經十幾年了,但他從來沒有相信過他,或者他從沒相信過任何人,隻相信自己,因為他害怕被別人背叛,最後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然而無論他再怎麼不想承認離鏡的忠心,可他也無法否認,就像以前,就像現在離鏡也會拚了命救他。
一路陪著他艱險走來是離鏡,不管到何方離鏡都默默跟在他的背後,即便是前麵是一條不歸路,一直……
隻是這樣的離鏡被他忘了,在那個黑色的夜晚偷偷吻他,卻沒有吻下去,被他忘了,忘了還有個人是沒有理由的跟隨著他,陪著他,陪著一個叫赫連錦的人,不是因為他是他的主子。
“主人一直很孤獨,所以我想陪伴在主人身邊,永遠的陪伴主人,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咳咳……可惜離鏡這一次不能在繼續追隨陪伴主人了,主人,錦……我喜……”離鏡目光閃著醉人的溫情,濃濁化不開、消不散的深情,不知怎麼的,他忽然說出了這一句藏匿在心底深處多年的話,也許在期待些什麼吧?可惜的是他的話沒有說完,就閉上眼。
他明白了。
他都明白了。
但是為什麼在他才剛明白,離鏡就死了,赫連錦朝著天空悲鳴怒吼:“啊……你不是說要陪在我的身邊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嗎?那為什麼你不遵守諾言,你在騙我!我不相信你的話,不相信,你給我醒過來,我命令你醒過來,告訴我你說的話是真的!”
赫連錦的腿一軟,跪在了離鏡的屍體旁邊,抓著離錦的雙肩不停地在搖晃,眼睛布滿著血絲,瞳孔裏閃著星星的淚光,胸膛的傷口裂的更開、更嚴重了,但是痛的不是傷口,而是他的心。
然而,赫連錦再怎麼用力搖晃著離鏡的身體,離鏡沒有什麼反應。
他後悔了,為什麼沒有早一點抓住離鏡,而不是推開他。
“你不是要問他嗎,那我就送你到下麵去找他!”雲破天森然道,揮劍對準著赫連錦的要害斬去。
“這個人,你不能殺他。”赫連慕的鐵扇對上了雲破天的長刀,手腕一轉將長刀帶離開一邊。
“他不是殺了你喜歡的人,還要幫他?難道是因為他是你的雙胞胎弟弟?”雲破天不解赫連慕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赫連慕根本就不是那種因為對方是他親弟弟就會救他的人,況且還是個殺了他喜歡的人。
“殺了蘊風的確是他,可罪魁禍首是你!”赫連錦是死是活他可管不了,盡管這個人是他親弟弟,不是他冷血,而是赫連錦根本不值得他那麼對他,但是要殺了他,也是他赫連慕不是他雲破天。
“那我就先殺了你。”
雲破天的每一刀,十分凶險,招招式式專打罩門、攻其死穴,不留半點空隙給赫連慕。
對於雲破天那既可怕又可畏的壓力,赫連慕覺得自己的情況凶險萬分,已被這氣勢淩利的劍氣迫近咫尺。
赫連慕進也不行,腿也不行,雲破天逼得他毫無招架之力,沒有辦法。
兩人對決,他絕對沒有退路的餘地,越是接近雲破天,赫連慕就越清楚自己的勝算不大,隻輸不贏,性命攸關。
與雲破天對決,也許是他太過天真了,可此時若不還手恐怕他死的更早,他現在采取的是拖延戰術,希望能拖到他的暗影侍衛來。
眼見雲破天的長刀即將直取赫連慕的性命之時,燕江流用他風雅劍去擋住那柄細長彎曲的淩利之刀。
“慕陽,雲破天就交給我對付,你不要插手,讓我來和雲破天做個了結。”雖然知道赫連慕的真實姓名,但他仍是改不了口,畢竟他叫了“慕陽”十幾年了,雲破天的錯、罪與債就讓他燕江流將這一切都結束掉,他不想再看到雲破天錯下去了,在這一戰他們兩個注定不死不休。
赫連慕見燕江流如此堅定,隻得頷首答應,退後一旁,靜觀其變。
“嗬嗬……好,好,很好,好極了,我們的確是做個了結了,師弟。”雲破天驀然大聲笑了起來,如獅吼一般的大笑,帶著怒意,臉色暗沉陰冷,他的視線投向燕江流,緊緊注視著他,就像是黏在他的身上一樣,冷厲凶狠。
燕江流對視了雲破天一眼,便立即收回視線,不敢在看下去,也沒有勇氣看下去。
雲破天的氣勢頓時爆發出來,那是一種“死亡”的感覺,腳下花草霎時結成冰塊,冰天雪地。
“寒情決,雲破天你果真是練了這等邪功,嗜血如魔,斬殺千人!”撲麵而來的寒氣,不得不讓燕江流訝異不已,同時覺得情況開始變得不妙起來。
“是,我是練了寒情決,成了真真正正的魔頭,入了魔道,唯有如此,我才能手刃仇人,怎麼?師弟,你覺得很訝異嗎?是不是覺得我無藥可救,殺了我,為你所謂的武林正義除魔衛道,以匡正武林正義?”雲破天冷聲譏嘲,眉眼挑起,迸射的眼光似乎要穿透了燕江流的身體一般。
聞言,燕江流一時為之語塞,身體震了一震,就好像打碎了一隻心愛的杯子,再也無法複原了一樣。
這時,燕江流默然無言徹底觸怒了雲破天,怒氣爆發,淹沒了他的理智,在憤怒的驅使下,一刀就“破空”砍去。
燕江流來不及躲閃,眼見這“破空”長刀直襲而來,寒氣由腳底湧上心頭,禁不住冷顫一下,幾乎忘了自己置身危及性命之地。
銀色的冷光離燕江流越來越近,洶湧而至,誰也沒察覺到,發現到銀光在接近燕江流的那一瞬間,微微停頓一下,長刀在半空之中忽然轉移了線路,燕江流脖間感到一片冰冷之氣,涼颼颼的,垂在脖間的發絲也隨之斷落。
“咳咳……”雲破天將劍插在地上,右手的手掌抵著劍柄的尾部,支撐著隨時跌倒的身體,左手掩著嘴唇嘔吐一灘血,臉色蒼白,顯得有些狼狽與虛弱。
“雲破天,你為什麼不砍下去?”燕江流轉身看著在吐血的雲破天,聲音嘶啞,臉色似乎還比雲破天蒼白無色。
“我怎麼舍得傷你一分,流兒……”雲破天輕笑一聲,若不是方才他被怒意瞞住了眼睛,尤其會真真正正的與燕江流動手?他寧願傷自己十分,也不願傷燕江流一分一毫,雲破天擦掉嘴裏血,用劍插著地,穩住身體一步一步地走向燕江流,很吃力,在這時雲破天才知道他的身體機能已是壞到不再壞的地步,虛弱到超出了他的預想,提前發作了。“更何況我從來沒有殺你的念頭,從一開始,我所說的結束一切,不是殺了你們所有人,而是替自己結束所有罪與孽,仇與恨。我的身體早在練寒情決走火入魔時就已經壞死掉了,撐不了多久了,那個計劃我在幽映別院時遇到你獅吼就停止了,可是為時已晚,那時被寒情決反噬,失去理性,我再也無法壓抑住魔性,停不了手,否則我怎會差點殺了你?”
“怎麼會這樣,師兄、破天,你的身體……”燕江流跑了過去扶住雲破天搖搖欲墜的身體,拿起他的左手探他的脈搏,忽然江流手一抖,他的脈象竟然是……
“流兒,我更想聽你叫的是雲哥哥,不是破天……”雲破天伸手輕撫著燕江流蒼白冰冷的臉頰,展顏一笑,如春陽照耀,暖暖的,柔情蜜意,漸漸撫摸著燕江流的手滑落,身體也如斷線的風箏跌落在地,燕江流想要捉住他滑落的手,然而他捉住的卻是空氣。
“不!雲哥哥,雲哥哥……不要死,你聽到了嗎?我叫了,我叫了,我還有話要跟你說,你怎麼可以就這樣就死了?”看著雲破天閉上眼睛,身體逐漸被寒氣冰凍了起來,沒有氣息的變成冰雕,燕江流的五髒內服攪作一團,一陣絞痛難耐,雙目淚流不止,不顧冰冷的寒氣凍傷自己,硬是抱著雲破天喊道,神情似乎有些癲狂,看起來不像之前的那個幽雅君子,背著變成“冰塊”的雲破天轉身飛走了。“你不會這樣就死掉的,隻要找到師傅一定能救得了你。”
元弄簫見此,也覺得沒有什麼意思再留在這裏,隨後也走了,元弄簫心想:與其待在這裏,倒不如想辦法到懸崖下麵去找蘊風,無論生死。
赫連慕長歎一聲,見到燕江流癲狂的樣子,忽然赫連慕覺得一片釋然,放下了心中的恨和憤怒,不想在計較些什麼,正如雲破天所說一切都結束了,在今天,所有的事都結束了。
雲破天和赫連錦這一生活在仇恨中,整天活在報複中,沒有捉住他們的愛情;燕江流因為否認和逃避自己的心也失去了自己愛的人。
“赫連慕,這個給你。”赫連錦抱著離鏡的屍體走到赫連慕麵前,扔了一塊東西給赫連慕。
“暗牙門門主的令牌?”赫連慕接住了那塊東西,一看居然是一塊令牌,甚是驚訝,疑惑的看著赫連錦。“你為什麼要將令牌給我?”
“你替我擋住雲破天的刀,不就是為了這塊令牌嗎?而且,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你,或者是想要你放過我。我手中已沾滿了血腥,滿身罪孽,殺的人夠多了,不想再徒添任何的血腥了,做些毫無意義的事,這塊令牌給你……希望你能趕得及阻止他們攻入皇城。”
最了解赫連慕不是親人或者愛人,而是身為他的敵人赫連錦,所以他還留了一手,即使他死了,他計劃仍能實現,在來到無名崖時,他就安排好了,時間一到,他的手下就從挖好的暗道神不知鬼不覺的攻進皇城。
其實赫連錦不是怕在添無謂的殺生,他所犯的罪都足以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他怕的是到不了奈河橋,找不到離鏡,他這麼做無非是希望能減少一些罪孽。
赫連錦把懷裏的人抱得更緊,深怕有人搶走一樣,爾後他淡淡的看了一下赫連慕,便不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等等,赫連錦!”赫連慕喚住了赫連錦,收起了手裏桃花鐵扇放入懷裏,他這麼做的舉動也證明了他叫住赫連錦不是要和他打鬥,或是捉他回京問罪。
“怎麼,你想阻止我?”赫連錦的腳步頓了頓,沒有轉過頭,語氣冷厲,仿佛誰要是阻止他,他就殺了那個人。
“我沒有阻止你的意思,你要去哪裏?”他隻是有些好奇而已,沒有令牌的赫連錦,如今已不是暗牙門的門主,已經沒有什麼地方是他立足之地,畢竟他這些年來得罪了不少人。
“去我該去的地方。”赫連錦沒有回頭,抱著離鏡繼續向前走了。
忽然一陣大風刮過,赫連錦的人不見了,消失在這盡是一片白色雪瑩花的無名崖。
“連你都有該去的地方,那我該去的地方又在哪裏?”沒有蘊風,他要去地方在哪裏?赫連慕望著赫連錦消失的方向,幽聲歎道。
黑暗的洞穴裏麵有著簡易不失雅致的閣樓,赫連錦坐在大廳裏的主座上,摟著離鏡,低頭抵著離鏡的肩膀摩擦,吸取懷中人的氣味,撫摸著他的鬢發,柔聲說道:“離鏡,以前一直是你默默的在背後陪伴著我,這次換我陪你,好不好?到了奈河橋不要那麼就走了,你要等我,很快我就來陪你了……”
赫連錦將點燃的蠟燭扔到旁邊的幕簾上,閉上眼睛吻在了離鏡冰冷青白的嘴唇,笑了。
以後你不用偷偷吻我了,由我來吻你……
“嘭”藍色的幕簾被紅色的火焰燃燒了起來,火勢熊熊,整個山洞一片火光,閣樓此時已被火焰給吞噬掉了,裏麵的人如今恐怕化作塵埃與地同化了吧。
也許這才算作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永世追隨。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將這些“小人物”寫完了,我們的蘊風藏了那麼久,也該出來透透氣了,否則俺怕蘊風會宰了我。其實俺也不想這麼羅嗦,因為俺太喜歡這些“小人物”,舍不得將他們一筆帶過,委屈了我們的主角蘊風差點變成了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