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八章上 出入社會責任艱 冤冤相報何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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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地板這天,久美子說什麼也要參與。我勸她放棄,因為據我的經驗,到時候是要揚起一片“黃沙”的,複合地板的沫子一定會到處飛濺,這種惡劣環境就不必往前湊了吧。可是久美子卻是興趣十足,說是沒經曆過這種場麵,想要見識一下,也能豐富一下人生閱曆。沒有辦法,我隻好同意了,並且警告她到時候可不準受不了而半路逃跑,而且事先務必要把口罩、帽子準備好。
“我說,他倆是不是那種童工啊?”久美子把口罩扒下,低聲問我。她今天的裝扮令人忍俊不止,從頭到腳基本上包了個嚴實,連脖頸都纏上了紗巾,口罩早早地掛在耳朵上,一頂登山帽扣在腦袋上,要是再穿一件馬甲,背一個帆布大包,那就是標準的戰地女記者的形象,而且是穿行於伊拉克沙漠或者阿富汗山地那種的。
“你熱不熱啊?沒必要打扮成這副模樣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工人呢。”我覺得久美子有些大驚小怪,過了。再看今天這兩個裝地板的小工人師傅,一身的休閑打扮,衣角鬆鬆垮垮,撒拉著板鞋,其中一個的頭發染得金黃金黃,聳立著,像一隻刺蝟。我稱他倆小工人師傅是有原因的,因為看二人的麵相和那稚氣勁兒,二人決不會超過二十歲,十六七的可能性都有,也怪不得久美子提出了心中的疑問:莫非是傳說中的童工?
“你倆多大了。”我問那個個子比我還要高一截的男孩兒,他顯得能成熟些,但也不會超過二十歲。
“我二十,他十七。”聽他的口音,是從北邊來的。
“十七?!”久美子不禁喊出聲來,上上下下打量起另一個身板極為瘦弱的一臉稚嫩的男孩兒。
“十七……”我也有些後怕。雖然勞動法我基本不知,到底多大歲數算作童工我也說不清楚,但十七歲終究有些幼小了吧,萬一這時候闖進幾個勞動監管部門的人員,將我檢舉成雇傭童工的剝削榨取階層,再把我帶進某個地方詢問一番罰一筆錢,那真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嗬嗬。他都幹了一年啦。”
這樣我就放心了,別看人家年齡小,但卻是人小誌大,早就成為社會棟梁了,可能一點兒不比我貢獻得少。
“沒事吧……”久美子還是心存顧忌。
“沒事兒!沒事兒!都十七了,不小了。要是在古代,這年齡都可以結婚生子了。”
十七歲在古代是不是可以結婚生子我又是在瞎掰,但鑒於某些皇帝十四五歲就大婚的事實,我認為還是比較貼譜的。不過這個十七歲的男孩兒,在這個年齡不讀書,要麼是不愛念書,要麼是家境貧寒,反正肯定沒有體會過那種上午英語下午鋼琴的童年生活,ABC不屑於讀,肖邦、莫紮特愛誰是誰。
下午四點多鍾地板終於裝完了,大麵積的裝修工程也隨著最後一條地板塊的鑲嵌拚裝而告一段落,終於熬出頭了!我宣布,在至少五年之內,我是不打算挪動地方了,得休養生息幾載,才能應付和挑戰下一次搬家。說是簡約型,前後一通下來,我覺著一點兒沒簡約,體重掉了五斤多,當然,後來又反彈了。臨走前,我各自給了裝地板的兩個男孩兒五十塊錢,算作小費。五十這一數字是我反複折中比較後得出的結果,若是給一張百元大鈔,說心裏話我有些不舍;可是二三十塊又有些打發要飯的鄙夷意味,最後我決定還是每個人五十塊,既不心疼又不過度。
中午我領著兩個男孩兒去小區對麵的一家小小的飯店吃了頓便飯。這家小小的飯店確實是大眾的福音,連炒菜都不經營,頂頭就是十塊錢一盤的羊肉蓋飯。兩個男孩兒忙活了一上午,又嗆又累,我自然點了兩盤羊肉炒飯給二人補充體力。(是不是羊肉雖然很微妙)我由於沒出什麼力,隻不過在一旁看著,所以不好意思吃十塊錢一盤的羊肉蓋飯,斟酌之後,我忍忍心要了六塊錢一盤的西紅柿炒雞蛋蓋飯,紅彤彤的,也圖個吉利。
久美子沒有跟來,她說她不餓,一個人跑到小區公園裏的長椅上啃起了事先買好的三明治,順便觀觀鳥語花香。飯桌上,年長的那個男孩兒向我訴說了很多關於那個十七歲男孩兒的身世往事,令我動容,奠定了事後給小費的念頭。據他說,那個男孩兒自幼喪父,母親一人獨自將他拉扯大。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前幾年,辛勤的母親因為操勞過度而患上了疾病,不得以,為了給母親籌款治病,所以剛滿十六歲的男孩兒就出來打工了,投到了同為老鄉的他的身下。
反正歸結起來就是一個意思:他的生活比較淒慘,請心懷不忍的人伸出援助之手。我也明顯感受到了這一層顯而易見的意思,再加上畢竟隻是個二十歲的男孩兒,涉世未深,話語之下難免說得露骨。
“原來他這麼可憐哪。”久美子在回家的途中感歎了一路。
“唉,這樣的故事還是很多啊。”
“你呀,為什麼不一人給一百塊呢?”久美子突然沉下了臉麵。我沒想到她居然因為這個怪起我來。
“五十就不少了!”
“小氣!”
我不知如何回應才好,因為怎麼看都是我無情無義,被人家牢牢地捏住了把柄予以最猛烈的攻擊。
唉。久美子,久美子,不是我太小氣,而是我的經濟實力不夠。我要是世界首富,我肯定每個人給一萬,不就是錢嘛,發唄。可是無論再怎麼接濟,也許在某個角落還有比他倆還要命運悲慘的人,一定會有的。愛心當然重要,可是比起愛心,可能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有人來領頭完成。
在購買電器這件事上,久美子的態度令我生氣,因為她堅持要把家中的所有電器都統一到日本品牌,不允許摻雜其他國家的產品,更加別提MADEINCHINA了。我有些氣急。也許這是久美子個人的一點不夾雜特殊情感的願望,但還是不經意間刺痛了我的民族情感。(話題有點大?)我家現在的電視就是中國品牌,用得都挺好的,而且價格也劃算的多。
“沒有那個必要吧。中國的怎麼了,照樣鋼鋼地用啊。”
“可是我還是覺得日本品牌信得過。”久美子的口氣毋庸置疑。
“你那是偏見!再說了,這國內的日本貨那都是國內的企業生產的,有什麼分別?當然,要是原裝進口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嗯……氣死我了!”
久美子就當沒聽見我這句牢騷,用其他話題給岔開了。在之後的生活裏,我和久美子又不知因為這哪國製造的問題爭執了多少次,這一點上,久美子絕對是一個“成色十足”的日本人。我倒是很嫉妒她這份自信和底氣。
夏日炎炎,比紫外線還要刺人的是浮動煩躁的人心。
兩輛警車並排停在一處,其中一輛的警燈還在閃耀個不停,仿佛在襯托事件的急迫性。很多人都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議論紛紛,有的人明顯是和我一樣剛下班回來,手中還拎著幾袋子的菜,卻不著急回家做飯,抻著脖子踮起腳尖觀望。
“怎麼了?”我從車裏下來,邊走邊想,難道是發生了突發事件?
“啊!”我突然注意到地麵有一堆貌似血跡的痕跡,看上去還挺“新鮮”,應該是新生成的。
等我拐過來走到樓下,看到了一處狼藉的場麵:三個男人坐在地上,其中一個基本上是半躺著的,三人都是滿臉血跡,衣衫不整,腳上的鞋子都甩掉了兩隻,一輛吉普車停在路中間,車門大敞,一麵車窗粉碎,滿地的玻璃渣子閃爍著耀眼的亮光。四個警察同誌站在三人的身旁,一個人正用筆在小本子上記錄著什麼,不時地向三人詢問情況,另外一個正通過手機與外界聯係,看來是通報情況,另外兩人手中拎著警棍維持秩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迫氣氛。
當我定睛觀看狼狽不堪的三個受害者之後,我一下子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心中感歎該來的果然要來。
其中躺在地上被打得最慘的那個就是那天因行車問題發生爭執的黃色體恤男人,另外兩個則是五分鍾後被他喊來相助的熱血朋友,當天他們三人合力把那個開始占盡上風的胖男人一頓揍,老拳、鐵腳、厲肘,凡是能使出的技戰術水平全部毫不保留地用在了那個胖男人的身上,主要集中在頭部,看得我是觸目驚心,實在佩服三人的精誠合作,以及真敢下死手,除了沒有使用武器之外,基本上是要置胖男人於死地。一頓不對稱的搏擊表演之後,胖男人的臉更圓了,眼睛被打得眯縫到了一處,若不是保安們拚死相攔,他說不定就要“命喪九泉”。
“太狠了吧……”
不但是我,父母以及久美子也是站在窗前看呆了,沒想到好戲居然在後頭。
“這幫小子也太欺負人了!三個人打人家一個,還打得這麼狠!”父親替可憐的胖男人打抱不平。
“看著吧,肯定沒完,說不定哪天人家胖哥就領著人過來報複了。”
我當時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事後會成真——胖哥,你確實是個“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