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下 東京街頭初感受 看似相近實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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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飛機降落在東京的成田機場,無論是正襟危坐在入境窗口裏的年輕的日本女入境官,還是拖著行李箱手牽著頑皮好動的兒女準備出境旅遊的三十多歲的日本主婦,或是大街上弓腰駝背緩步行走的瘦弱的日本老婦,一個個日本女性的形象在我的眼中就像是久美子從小到大由幼至老的曆程播放,仿佛我的身邊經過了一個個不同的久美子,使我應接不暇。
熱,是我對東京的第一印象。鬆岡先生的會社派來了專車前來接機,那個叫田中的我也是第一次見麵,他頻頻點頭哈腰的舉止讓我聯想起當年第一次和鬆岡先生相見時的情景;雖然是炎炎夏日,可田中仍是一身緊身筆挺的西裝,領帶係得嚴絲合縫,皮鞋擦得鋥亮,連我都替他熱得慌。在此後的三天裏,據我的觀察和接觸,日本的上班族即使在炎熱的夏日裏對個人的服裝打扮也是一絲不苟,絲毫不可放鬆,尤其是男人們,頂多是裏麵的襯衫換成了短袖的,而上班時的西服和領帶一樣不少。
日本人的行走腳步確實挺快,除了某些身體欠佳的老人稍顯緩慢之外,大多數人都微微有些低著頭直愣愣地快步前行,對身邊的景物和所發生的事情漠不關心,每個人都好像有忙不完的工作和事情,很難空閑下來。今天的溫度足有三十七八度,剛出機場一股熱風撲麵而至,被室內的空調冷氣吹打得極舒服的臉頰好似掉進了烤箱之中,二者的反差讓冰涼的臉蛋子瞬間發木,神經細胞在那一刻至少死了一半,東京怎麼這麼熱啊!也難怪,整個地球不都大肆叫嚷著變暖嘛,這日本和東京也跑不掉啊,氣溫連年升高是無法挽回的趨勢了。
人類發展的本身就是一個矛盾的事物,孰對孰錯其實再怎麼辯論也無濟於事,在我看來結果大概早已定下,剩下的隻是西方傳說中那諾亞方舟的建造的提前或推遲以及人類精英的遴選,我估計我是多半選不上了,所以從某種意義來說也不是很“擔心”。
人類發展就勢必要破壞原有的生活習慣及自然輪回,一輪輪的文明前行所帶來的負麵結果是必然的,必須的,不是一兩個環境保護組織高呼一兩句口號就可以阻擋和延遲的,那是全人類的問題。好像在某個雜誌上看過這麼一篇報道,說是對全世界國家的國民幸福指數調查排榜,而高據第一位的是尼泊爾王國。
那是一個以當今世界標準來劃定的話,屬於比較落後的國度。說是尼泊爾王國的國王並不提倡進行現代化,絕大數國民沒見過電視,沒用過電話,甚至全國連一處信號燈都沒有,至今仍保持著原始的農耕社會的生活方式;但人與人之間卻極有禮貌,十分謙讓,沒有爭端,國民也都堅信自己現在的生活是幸福的,不做他求。
我不知道尼泊爾的真實情況是否和報道中所描繪的一模一樣,或者現在也多少染上了物質文明的色彩,也許某些人也開始醉心和癡迷於快捷便利的現代化生活方式和燈紅酒綠的美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其是一個佛教國家所以那裏的人們的境界都比較高,因此可以在物欲橫流的今天維持住一方不易的淨土,但我寧可相信那篇報道是真實可信的。
但要是讓我選擇的話,而且選項還是極端的,我還是會選擇居住在像東京、上海、紐約、倫敦這樣的國際大都市裏,寧可頂著三十七八度的高溫也不願在喜瑪拉雅山麓的水田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寧可疲於奔命渾身壓力卻還是傾心於紙醉金迷的快感。我相信不單單是我一個人,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相同的想法,就像現在奔走於東京、上海、紐約、倫敦街頭的千千萬萬的人們一樣。這也許就是環境問題難以解決的根本所在,因為那是一股無法阻擋的潮流,是人類繁衍生息的選擇,是我們人類自己親手締造了這一切。
不做改變,便無法改變,但已無法改變。
眼前的東京與腦海中所想象和預計的差不多,又差很多。眼前的日本與腦海中勾勒的畫麵既有符合一致的景色,也有許多崩潰發黴的意外。我現在可以好好體驗一下久美子初來中國時的心緒了,身邊被一群同樣是黃皮膚黑頭發黑眼睛卻操著不同的語言有著不同的習慣的異國人包圍的滋味。至少我比那時的她要好上一些,可以操著夾雜口音的日語和所經之處的日本人溝通一二,被拐走賣到日本鄉下的某個陰冷潮濕的作坊裏的可能性也比較小,說實在的,即使拐賣也不會拐賣我這樣根本賣不出好價錢的賠錢貨。
經過大概一個小時的路程我和王副總被田中帶著來到了鬆岡先生會社總部所在的大樓,具體是屬於好地腳還是偏地腳,由於不熟悉東京的城市規模和地理情況搞不太清,隻是看著比鄰的高樓大廈和繁華的商貿區,我推測應該不算太差的位置。
鬆岡先生的會社在對中貿易裏明顯掙到錢了,當然我們公司也從中受益,雙贏,雙贏嘛。一路上最大的感受就是日本交通的有序,因為我們車上的司機沒有鳴過一次喇叭,也沒聽見別的車嗷嗷叫喚過一次,大家甚至連聲淫蕩的呻吟都沒有,太和諧了,太寂寞了;而且路上的行車秩序簡直是好的過分,好的氣人。這哪是在開車,根本就是在排隊磨洋工嘛!
我幾乎沒見過有隨意不打轉向燈就並線超車的,每輛車都在自己的車道上跑得有滋有味。有一次前麵的一輛車要並到外道來,打著左轉向燈亮閃了好幾秒鍾才小心翼翼地並了過來,其實外道上的後麵那輛車距離它是有段距離的,要是我的話一把輪就過來了,哪用費那個洋勁。當時我本來想問田中,又覺得不妥,仿佛涉及到素質問題,唯恐被扣上大帽子,丟我一個人的臉倒不要緊,畢竟是出國了嘛,怎麼也得自我感覺地代表國家形象,再怎麼不濟也是代表俺家鄉的形象,可不能隨便抹灰。
後來我好不容易把這個問題攢到回國之後問了久美子。久美子說很正常啊,因為駕校就是這麼教的,凡是並線時必須看準相隔多大距離,而且還要給後麵的車足夠的提醒時間才能並。她隨口問我你考駕照時不是這麼學的嗎?我馬上眼珠子一瞪:奶奶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啦!我當然是這麼學的,就是檢驗一下你們日本是不是和我們一樣,你還還當真了!然後我就開始數落她日本的路如何如何的窄,街上跑的車如何如何的小,開車的速度如何如何的慢等等,根本不容她還嘴。
用母語罵人泄憤的感覺就是好,要不然怎麼會唱“回家的感覺真好”,我係上大紅的圍裙把白菜和土豆給你玩了命地炒……
在鬆岡先生的會社裏扯了會兒淡嘮了會兒嗑之後就混到了晚飯時間。雖然東京的天還是挺亮的,但我的心早已是華燈高挑,飛到了盼望已久的歌舞伎町,心想這下終於可以見識一下正宗的日本花姑娘了,先跟她嘮五十塊錢的嗑,然後再看能否增進一下更深的友誼。
鬆岡先生胖了,白了,滋潤了,都鼓起了圓潤的小肚子,頗有幾分神韻,估計是在配合小惠的身孕。賓主一見麵那是氣氛感人又熱烈,仿佛多年不見的老友在人頭攢動的渡口偶遇,有如失散已久的親兄弟幾十年後擁著雙肩灑下兩行團聚的熱淚,總之,將友好和情誼進行到底,決口不提往事的崢嶸歲月和訂貨量的減半,更閉口不談半個字的張權盛,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人美水美大大的美。
王副總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敏銳和機警以及媲美FBI的老道和狡猾讓我受益匪淺,什麼叫做生意,什麼叫做買賣,我突然明白了幾分。鬆岡先生的頂頭上司也聞訊趕來,這個身材矮小卻腦袋極大的叫川端的男人早已產房傳喜訊——人家生(升)了,而他和王副總的私交甚厚,晚宴也是他親自安排的。
我看著王副總和川端二人臉上曖昧無雙的表情,心想此次的第一突破口或許就在此人身上。他滿口錯誤連篇的漢語一點兒不耽誤彼此的交流,偶爾還會蹦出幾句地方俚語,多是走遍中國大地時學於各處;他的眉毛極粗極黑,射出爍爍神采,一對小賊眼睛骨碌骨碌地亂轉閃過詭異多變的眼神,看得出來他已與中國人打了多年的交道做了多年的買賣,說不定也是趁著改革開放的春風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人當中的一個,算作傳說中的中國通。
不管是真通還是假通,得加把勁想想辦法把他打通,說不定可以將張權盛逐漸壓過來的手腕掰回去,再瞅準機會死死地將其按在倒插鋼釘的桌麵上使其萬世不得翻手。當然,估計我們的手也會在博弈中被插得鮮血淋漓,沒辦法,商場如戰場,自古以來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對不起了,小惠,還有那即將出生的小寶貝,要怪就隻能怪你先不仁我則不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