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上 世過境遷山外山 繁星無垠傳心弦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72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望著無邊無際的高聳雲霄的摩天大樓,我不禁和林躍都張開了嘴巴,傻傻地站在那裏發呆,連感想都無處可發。早就聽說過上海的摩天大樓已超過了三千棟,比日本整個國家的數量還要多,而且還在不知疲憊的增長之中,心裏是稍微有些準備的。可是親眼所見之下,還是被其恢宏壯闊所震撼,唏噓不已。
現在我和林躍在王提供給我倆作為住宿的公寓裏。樓層是二十三層,麵積也就四十多平米。房間是精裝修,灶台、廚具一應俱全,煮個麵不成問題;浴室裏安裝有浴霸,二十四小時供應熱水;裏麵是一間小臥室,放著一張單人床,外麵的客廳裏有一張長長的寬沙發,這樣正好可以睡下兩個人。據王介紹,這間公寓是他從別人手裏買的,沒有使用過,裝修和這些簡單的家具也都是前主人留下的。
“王哥,房子質量倒是不錯,地點也好,可就是樓層太高了,麵積也小,能賣出錢嗎?”
林躍也不客氣,四下看了個清清楚楚。其實他問的也正是我心中所想的。王說他買此套公寓完全是用於投資,待行情合適就出手賣掉。可是這套公寓真的能賣出價錢來?倒來倒去的,畢竟最終得有個結局,總不能倒起來沒完沒了。
要是我,肯定不會買它。首先太小,居家過日子根本不合適。收入不菲的白領一個人住的話,地點又有些浪費,光是物業費一項就挺嚇人,還不如在稍差一些的地腳買個麵積大一些的,還劃算些。用來辦公,又坐不下幾個人,加上又是二十三層,就算是有電梯坐,像我這種小地方的人也不大願意,怎麼想都是弊大於利。
我和林躍都覺得王的此次投資有些盲目,必定虧本。但第一次見麵,人家又把這從未使用過的公寓白白提供給我們住,便不好意思瞎抒發感想。真話有時不能亂說,亂說的也不一定就不是真話。
“我說你們呀,早應該來上海這種大城市看看了,意識落後嘍。”王今天特意撇下他的上海媳婦,晚上請我和林躍吃飯。
“你們知道這房子的前主人是誰嗎。”
“誰?”
“這房子是三個人一起合夥買下的,三個仍在打工的打工仔!”
什麼?!我和林躍表示不信,直搖頭。
因為剛才我們已經從他口中得知了這套房子的房款,一對下巴都差點兒掉下來,更替他感到不值。現在他居然說是從三個打工仔的手裏買下的,這天方夜譚誰會信呀。你以為我們真傻啊,就算是上海的打工仔,那每月的工資還超不出我們的想象,要是超出了,他也不是打工仔,而是打工爺了。你說單憑三個打工仔,就敢湊錢買下這麼貴的公寓,還知道出手掙差價。如此的商業頭腦和開拓精神我可不信,至少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懷疑。
“你們就坐井觀天吧。別小瞧人家打工的,在上海這地方,大媽大嬸那炒起股來都不比你們差!全是巴菲特他家親戚,全有內幕消息。這三個小子在上海打了幾年工,攢了點錢,正好趕上現在的房地產形勢,就開始利用貸款炒起了房子。你們小瞧人家,在這套公寓之前,人家都已經炒了兩套了。”
世道真是變了。都兩套了?!那這錢掙得不比他們在工廠的流水線上拚死拚活的來得快多了。我和林躍對視,無語。難道現在這炒房子和炒年糕一樣的簡單,是個人就能拿起鏟子在大鍋裏撮上幾下,管它是肉還是餅的,都能劃拉出不少的湯湯水水下來?
“上海的房市都火到這個地步了?我說嘛,一眼望去,數不盡的高樓大廈。你想,連打工仔都參與進來了,沒有幾套房子是不夠炒得啊。”此時的林躍早已沒了磁懸浮上的那股興奮勁兒,仿佛是被霜打過的茄子,滿臉的皮抽抽著,萎靡不振。
“對了!你算是悟出些味道了。我跟你說,我要不是去年結婚,也不止這一套。就這樣,俺家媳婦還埋怨我沒有腦子,跟不上市場的腳步呢!”
大年初二的年味兒還未完全消散,我和林躍就被當頭潑了一盆黃浦江的冷水,從頭涼到腳,從裏濕到外。唉……也不知這腦袋瓜子成天都在琢磨些啥,渾渾噩噩的,像一團攪不開的糨子。如果再不悔改,等人家把肉羹都分完了,喝飽了,我們再想拿勺子去撈,到時連個渣皮兒都剩不下!
唉!這哪是出門大吉,簡直就是流年不利啊。
“好了好了。別在這兒歎那沒用的氣了,後悔也不差這點兒工夫。走,吃飯去,給你倆接風,嚐嚐正宗的上海菜。”
還吃什麼上海菜啊。現在你就是一人給我們塞下一顆雲南白藥的大丸子,也治不好心裏的創傷。他左拉一個,右拽一個,把我倆推出了公寓。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也許的。
我們三人來到了距公寓大概三百米左右的一家飯店,這是到上海後的第一頓正餐。古色古香的裝飾,頗具考究的擺設,以及店中的微型小橋流水,江南風情,都讓我深深感受著南北文化的不同和差異。就連操著吳語的女店員,那一舉手,一投足,也讓我和林躍神往心儀。她的上海普通話聽上去就是那麼的舒服,如同在歌唱一般。
林躍尤其中意其中一個身形嬌小膚色白皙的姑娘,每次上菜都盯著人家死死不放,那神情就是一個土包子。沒見過世麵的鄉下男青年,第一次進城看到城裏的妙齡女子竟然穿著兩邊開叉露出大腿的旗袍,心底泛起的漣漪翻山倒海,鋪天蓋地般席卷過每一寸肌膚。
微燙的陳年老酒,精致的江浙小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碟子裏的菜量太少,隻是淺淺的碟子心那麼一點兒,還沒等動筷子就沒了。怪不得南方人的體格不如北方人健壯高大,飲食上可見端倪。口味整體來說也有些偏甜,吃上去不太習慣。
“我說王哥,你在家吃的菜也和這個味兒差不多嗎,能吃得習慣嗎。”
“家裏的飯菜,肯定和飯店的有區別。再說了,上海的東北菜館也不少,饞了就去吃上一頓。不過說真的,還是家鄉菜吃起來香,過癮。”
三人邊吃邊聊,有說不盡的話題趣事。從上海話到上海生活,王的話不時引得我和林躍開懷大笑。同是一個中國,原來也有這麼多的差異和不同。一個半小時,我們三個就喝光了三瓶老酒,惹得旁桌的上海本地食客不住的偷眼觀瞧。
出得飯店來,剛過九點。王問我們想去哪兒逛逛,是不是也去黃浦江邊轉轉。今天上海的溫度五度左右,比北方暖和不少,但感覺陰冷陰冷的。我和林躍一合計,還是和所有來上海的人一樣,虔誠地去黃浦江邊“朝聖”吧,見識見識到底是個啥滋味。
我們攔下一輛出租車。車子不一會兒就行駛上在我們那裏叫做立交橋,而上海稱為高架橋的空中走廊,朝外灘的方向駛去。沿路之上堵車的現象出現過幾次,長長的車流一眼望不到頭。出租司機倒並不著急,原來即使車子停下來,計價表還照樣跑,怪不得他一點兒沒有著急的意思。隨著外灘的臨近,沿江一座座高大雄偉的歐式建築映入眼簾,在耀眼奪目的壁燈的照射下,凝重間又多了一份現代的動感。這些巨大的建築訴說著百年來上海的滄桑巨變,是這段曆史最好的見證人,直至今日還發揮著餘熱。
下了車,計價表上顯示的車費高達九十多,再次讓我和林躍認識了國際化大都市的魄力。同樣的價錢,在家裏早都圍著市內繞了一圈還多了。
黃浦江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人多。好家夥,難道是全國人民都來上海了?操著各式方言的中國人擦肩而過,有的戴著旅遊團統一配發的紅色帽子,舉著導遊旗的女導遊在前麵帶隊,語速如出膛的子彈,不時歸攏越走越散的隊伍,閃光燈紛紛亮起。正處於熱戀中的情侶偎依在黃浦江畔,伴著輕微的江水拍岸的聲音進入二人世界,羨煞眾仙。
夜景好是好,可是畢竟不屬於我們。王提議去江邊的酒吧再喝上一杯,體驗夜上海的另一麵。這一建議雖然很合我和林躍的心,但怕耽誤他太多時間,因為他畢竟是有家室的人了,這上海媳婦嘮叨起來估計和全國的媳婦們都一樣。他則表示不必擔心,因為平常工作的原因就經常應酬,下半夜兩三點回去是常有的事兒。雖然上海媳婦不太滿意,但也奈何不得他,即使嘮叨上兩句,也會馬上被他震天響的呼嚕聲所蓋過,一個巴掌拍不響,便沒了下文。
“等你們結婚就知道了。我總結了,這兩口子過日子,要想和諧,就不能成天粘在一塊兒,呆著呆著就煩了。必須得按“距離產生美”那句老話來,老爺們兒在外掙錢養活家,天經地義,老娘們兒也不能什麼都插手,管這管那的。若是兩個人都想占上風,誰也不聽誰的,那就無解了!”
王高談闊論起婚姻經來,傳授著他的寶貴經驗。這個酒吧靠近江邊,客人的一半以上都是歐美人,或三五成群言談正歡,或獨自一人坐於吧台,各行其樂。
“算了吧。那是你的個人情況,錢到位了,說話自然有力度。像大多數的人,家庭裏的事兒就得商量著來,怎麼說來著,是相互依靠、相互幫助的關係。”今天的林躍讓我有些刮目相看。來到了上海,連口中經都念得與往日有別,居然說出這麼簡單易懂又精辟的話來。
我撇開有關是有情人終成眷屬,還是有錢人終成眷屬而激烈辯論中的他倆,借口去洗手間,離開了位子。走到昏暗的走廊裏,我掏出手機,找到久美子的號碼撥了過去。我覺得此時她應該下班了。
響過幾聲後,電話通了。
“喂,你好。”不錯,是她,隻是聲音聽上去有些疲勞。
“你好。現在說話方便嗎?”
“嗯。下班了。”
“我,我現在人在上海。”
“什麼。”久美子提高了聲音。
“我說我在上海,上海。”
“上海……是真的?”
“啊。明天,明天可以見一麵嗎?如果你方便的話。”
“哦。可以,當然可以。你,你真的來上海了?”這一句她是用日語說的,聽上去還是懷疑不解。
“你等一下,隻等一下。”我急忙走出酒吧來到門口,舉起手機,對著遠處的東方明珠塔按下了快門,然後編輯短信給久美子發了過去。不一會兒,手機的短信提示音響起,打開一看,附著一張照片。點開照片,是滿天的星空,大大小小的繁星灑滿了無垠的天際。
我抬頭仰望,原來是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