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上 施以援手解困憂 報答致謝私心濃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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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學生宿舍是一座二層樓。灰白色的外牆上已有不少斑駁脫落之處,很多地方攀附著褐色的幹枯扭曲的藤蔓。從建築風格可以輕而易舉地判斷出屬於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產物,年頭可謂久遠。
    不知不覺的,大學畢業已經兩年有餘了,跨出校門後,就是每日枯燥重複的工作,如蜘蛛一般沿著既定的軌跡來回往複,一點點編織自己的人生之網。期間心血來潮過一次,約上幾個大學室友重返母校看了看,但再次走在曾經往返四年的校園小徑時,得來的不是期盼中的那份熟悉感,心緒也沒有預想中的起伏波動,那感覺說不清楚。如果不是今天因為急事,突發奇想地跑到久美子老師所在的這所大學來找她,真不知自己何時會再次踏進大學的校園。
    我反複在門外踱步,不知該如何是好。從出租車跳下來,我突然察覺到一個很棘手又很實際的問題:我沒有久美子老師的聯係方式。我在課間休息時曾看過她用手機和別人交談,可是我並沒有問她要過號碼,也曾經想過留個聯係方式會便於聯絡,但終究未能付之行動。
    不時地,三三兩兩的金發碧眼的應該是來自俄羅斯的留學生從宿舍的大門進進出出。看看時間,已快六點多鍾了,不知道久美子老師現在是否在這座樓裏。我也想直接衝進去,挨個房間找找,或者幹脆就在走廊裏大吼一聲;可這樣幹實在有些愣頭愣腦,會給久美子老師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不好的影響,而且此刻我也被一個人牢牢地盯上了,熱辣辣的視線刺得我渾身的不舒服。
    她好像是這個宿舍的管理人,一個年紀五十歲左右、身形有些臃腫的女人。第一次她出來倒垃圾時,正好碰見兩個俄羅斯女留學生,兩個女孩兒都很熱情地和她打招呼。她像所有上了年紀的中老年婦女一樣馬上打開了話匣,對兩個女孩兒問長問短,濃厚的本地口音及如機關槍似的語速直接把兩個女孩兒講暈,最後強行和她說了拜拜,撒丫子便跑。
    很不幸地,我與她不經意間四目重合。憑著多年來的“反特”經驗,她馬上將我這個行為“異常”的目標鎖定,她那犀利的眼神讓我不得不往大門一側避了避,先隱匿起來再說。不到兩分鍾,這位敬業的管理大媽又冒著凜冽的寒風從那掛在大門口厚厚的棉簾後把頭伸了出來,四處窺探,其動作堪稱典範。好在我仍隱身於暗處,沒有被她發現,最終她點點頭,滿意地把頭縮了回去。這下子也徹底斷送了我進去找人的念頭,更不敢求助於她,那樣的話,估計她得把我的身世背景查個裏裏外外清清楚楚不可。
    正當我舉步維艱,前也不是後也不是的時候,寒風中打我的身後突然傳來低低的呼喚我名字的聲音。音量雖然不大,但在寂靜的校園裏我聽得十分真切清楚,那聲音當時聽來就是天使普世的聖音。一回頭,望眼欲穿的久美子老師正站在身後,感動得我差點流出兩行熱淚來。
    兩口熱咖啡下肚,總算讓我被吹得有些發僵的身體暖和過來,每一根神經也活泛起來,逐漸恢複了正常的思維。久美子老師帶我來到離宿舍不遠的第二食堂,在自動機販賣機買了兩杯熱咖啡,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我連忙準備掏錢,可手指卻僵硬的無法順利地夾出硬幣,久美子老師笑了笑把我推向位子,示意我隻需要坐好。
    我是來向久美子老師求助的。雖然公司在我的主導下擬好了一個眼下最佳的補救方案,但如果聯係不上鬆岡先生,不和日方達成協議,則絲毫不管用。而眼下關鍵的任務就是要用最短的時間讓日方知道方案的內容,哪怕一分鍾的延誤都有可能影響最後的結果。一旦鬆岡先生先與那家日本客戶達成了共識或者決定,就更來不及了。
    時間就是一切。百般思量之下,我決定把方案內容言簡意賅的譯成日語,直接通過郵件給鬆岡先生發過去,電子信箱不必說,手機也給他發一份。我不得不佩服日本的科技發展水平,可以從中國發電子郵件直達他的個人手機,比電腦又先進一步,效率更高。這翻譯的重任自然得拜托久美子老師施以援手了。
    我中日文摻拌著把事情的原委向久美子老師解釋了一遍,對緊急性和重要性加以強調。她聽完我的講述,雖然很理解我的境遇,但麵露難色。她也中日文摻拌著告訴我害怕自己的漢語水平不夠,加之又涉及一些專業術語,擔心自己的翻譯出現問題,進而引發嚴重的後果。我反複向她說明,這裏邊並沒有太多的專業問題,就算是有,我也早把平時使用的工業字典和資料帶來了,何況我也能幫著參謀參謀,雖然我不是一線的生產者,但最起碼的知識詞彙我還是懂的;關鍵是隻要把我方的核心思想簡潔準確地傳達給對方即可。久美子老師最終答應了我,表示可以一試。
    她從隨身的包裏掏出了電子字典,拿出筆和本來,我連忙把包裏的筆記本電腦拿出來,開啟電源,讓她直接在上麵用日語輸入。我在一旁關切地看著,有時還要對某一處內容的意思與她進行確認,以印證對於某句話或者某個措辭她的理解是否正確。她在翻譯過程中一絲不苟,不放過任何一個意思模糊的地方,有時還打電話向別的日本留學生確認,直至滿意為止。其實她的漢語水平還算不錯,尤其是閱讀和寫作方麵。由於日語中也要使用漢字,雖然也有假名,但畢竟對於漢字不陌生,所以在意思的理解和寫作上比使用字母的歐美留學生有天生的優勢。但這恰恰又是一個劣勢,導致了大多數日本留學生的口語比不上歐美的留學生,因為熟悉產生了障礙。
    三十分鍾後,經過反複確認,久美子老師終於滿意的停下來,不再修改,告訴我可以按此譯文給日方發過去。她的額頭滲出一層淺淺的汗水。我千恩萬謝,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我收拾起東西,也來不及多說與她多說什麼就往公司返。
    事情的結果卻是出奇的完美。趕回公司後,我連忙把譯文發到鬆岡先生的郵箱和手機上,隨即又返回車間進一步地完善細節。不到十分鍾,鬆岡先生就打來電話。電話那頭的他顯得格外激動,他表示如果我方真的可以按照發過去的內容實行的話,日方可以同意方案。他這幾句日語我是聽明白了,但事關重大,我說你再正式發一份回複來,我們雙方再做確認,隻要確認無誤,我方馬上就按此進行。鬆岡先生連連稱是,於是掛了電話去履行程序。
    發到鬆岡先生手機上的譯文被他及時看到,馬上聯係了本公司,得到許可後與那家新客戶按此條件商談,最終得到了對方的承認,總算是有驚無險的把此次突發事件平息,保住了信譽。在郵件裏,鬆岡先生連連向我表示感謝,並誇獎和驚奇我能寫出如此簡潔又地道的日文,切中要點,讓他很好地理解了意思,以致事情順利地結束。解決完這一切,已是晚上八點半。窗外遠處的立交橋上,仍是車流洶湧,紅紅的尾燈排成長龍,來回穿梭。我掏出手機,輸入“一切順利,十分感謝。”這八個字,按照剛才向久美子老師索要的手機號碼發送過去。
    由於我反應及時,處置得當,公司和日方都避免了不小的損失。生產車間按照重訂的計劃按部就班地生產,也沒有衝擊到其他的生產任務。生產車間的負責人誇我腦子靈,為他們設身處地尋找到一條最佳的解決辦法;我的部長也在每周的例會上在其他部門長麵前,特別是在老總麵前報告此事,誇獎我,也就是說自己領導有方;而老總自然滿意公司帶沒有遭受損失,並且還在新客戶麵前證實了一把自己企業的應變力和生產力,那也是相當滿意。各方麵都是心情不錯,好評如潮,歌功頌德的大有人在。對於我最實際的則是由老總特批的一千塊錢的特別獎金,十張嶄新的紅票子泛著特殊的“香味”,讓我的一雙小眼眯成了一道縫,
    高興!高興歸高興,我卻沒有喪失理智。因為這一切的背後是因為一個重要人物的存在,如果沒有她,也許事情是另外一個結局,那就是那一天如天使般出現在我眼前的久美子老師。我決定不來虛的,以實際行動來表達我不盡的感激之意。想來想去,也沒想出跳出局限和老套,決定還是請她吃飯保險。既然花樣單一,那麼吃什麼就變得格外關鍵了。
    久美子老師來中國也有幾個月了,估計該吃的中國菜也都吃過一圈了。記得上課時,她曾經提及剛來時由於不適應比日本料理油膩許多的中國菜,胃腸足足鬧騰了幾天,直到兩個禮拜之後才算是真正適應。直到現在問她最喜愛吃的中國菜是什麼,她居然回答是米線!讓我們大跌眼鏡。中國幅員遼闊,物產豐饒,有著那麼多的菜係,那麼多的美味,為何卻偏偏選了這個米線呢。
    那麼換種調調,吃西餐?不行,不行。我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西餐可以說是我的軟肋之一,禁區之一。和刀叉一打照麵我就頭暈,實在不適應,是一種體質上的過敏。還是老老實實地拿筷子心裏踏實,也別在久美子老師的麵前出什麼洋相,被人說成沒見過世麵。(當然,世麵見的確實不多)
    韓國菜?老看我媽盯著韓劇發呆,那裏麵的韓國人家一吃飯就是泡菜鍋、泡菜鍋的,偶爾吃上一頓烤肉就幸福的像花兒一般了。這個城市倒是隨處可見韓國料理、韓國烤肉的,地方不愁。可是很不幸,久美子老師又說過,她的那個班裏韓國人占了三分之二,成天拉著其他同學去吃韓國料理,已然有些“審美疲勞”。
    “對了。吃日本料理!”我的腦中突然閃過這個念頭。我馬上意識到這也許是個很不錯的主意。這個城市裏,日本料理店也不少,有中國人開的,也有相當一部分是日本人出的資。從前年起,突然興起了吃日本料理的風潮和時尚,日本料理成了健康飲食生活的代名詞,成為一種身份意識的象征。不管是朋友聚會還是請客搞關係,大家紛紛一改往日裏大圓桌子大轉盤琉璃異彩的中式酒店,換以幽靜安謐竹林滴水的日本料理。一時間都開始吞生魚片,炸天婦羅,燙清酒……我料定久美子老師到了思念家鄉菜的時候了,何不劍走偏鋒,請她吃日本料理呢,或許能請到點子上。
    打定主意後,我準備向久美子老師發出邀請。恰巧後天是周六,下午口語課之後正好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剩下的隻取決於久美子老師的態度了。說實在的,我的心裏還真沒有底,先不論後天久美子老師是否已經有約在先,即便是沒約,她是否會答應和我單獨一起吃飯呢。我的心裏還真有些忐忑不安,或許是我把問題想複雜了,但不論怎樣,我都準備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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