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
    獵鷹一樣的眼神在低垂的眼瞼下四處探索。
    糜爛的社會在夜色下的酒吧裏凝成一個縮影。
    花花綠綠的色彩映在甩著腦袋跳舞的人臉上，張無殤看見他們的靈魂在這個空間裏沸騰。
    鎮定地環視一周，發現今天許展江安排的座位非常顯眼，頭頂一圈圈輪轉著的彩燈時不時將這塊隱沒於黑暗的地方照亮。他似乎可以感受到有那麼幾雙眼睛直勾勾望向這邊。
    徑直端起早前擺在桌上的酒杯，瑰麗的色彩帶著誘人的靡香。
    淺吮一小口，柔潤的液體在舌尖逗留片刻之後便順著咽喉而下，甘冽而醇厚的酒水在食道裏翻出一陣沿著背脊直衝大腦的刺激。
    眼神早於思維迷離，舞台那邊刺目的光芒將他的大腦吸引過去。
    站在台上的，是張無殤及其討厭的男人。他還記得當時那張盡是胡渣的臉怎樣一步步瓦解自己的決心，直至最後完全蠶食了自己的思想。
    半眯的眼睛裏，曾經那麼頹唐的許展江正穿著全身鑲嵌滿金片的舞衣，在熱烈而奔放的音樂裏賣弄著他撩人的姿色。
    嘴邊不屑的笑浮出，張無殤想，這種男人，果然是天生勾引人的尤物。
    身邊的沙發陷下一塊，濃烈的酒精味道和著雄性特有的體香向張無殤撲來。
    他緩緩轉過頭，眼前這個長著一個鷹鉤鼻的男人不像是亞洲人。
    “帥哥，第一次來？”粗糙的手指摸上張無殤嫩白的皮膚。
    “把你的髒手拿開”
    獵鷹一樣的眼睛裏閃著寒光。
    男人沒有因為他的冷淡態度不滿，反而像是激起了他征服的欲望。
    “怎麼？還和我耍個性？”一隻手已經開始不規矩地沿著腰際向下：“都到這種地方來了，還裝什麼矜持，說吧，多少錢一晚。”
    “再說一遍，把手拿開”睥睨的眼神裏是幹天的傲氣。
    男人不識趣，遊移的手掌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似乎不想多費唇舌，張無殤霍地起身，對男人不屑一顧，他端著已然見底的酒杯跨出一步打算離開。
    終於被赤裸裸的忽視激怒，人高馬大的粗魯男人用布滿細長汗毛的右手去拉扯露出厭惡眼神的張無殤。
    “你還想走？門都沒有”手上的力道很大，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道上的人。
    皺起眉，張無殤清楚身為普通學生的自己和這些常年生活在暴力世界裏的人沒有較量的可能。
    不知道是什麼眼光，張無殤看向還在人群中央的許展江。奉送著嫵媚動人笑顏的他眼瞳黝黑黝黑，黑到沒有多餘的東西停留在他眼睛裏。
    隻能自己想辦法，張無殤暗暗歎一口氣，正苦苦思索之間，身邊卻響起一個深沉得讓人害怕的聲音。
    “這位兄弟，出來混的應該知道規矩。”
    “哦？”
    上翹的嘴角好笑地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了至少3公分的男生。
    “你有意見？”
    “不是我有意見，是他有意見。”
    張無殤看見他幹淨的手指指向自己。
    抬起頭，他上下打量眼前這個年紀似乎相仿的男生。
    堅毅的輪廓線條將他臉龐刻畫得得淋漓盡致，從他散發出的霸氣，張無殤知道這個看似年輕的男生有著非常不一般的身手。
    他將近一半的臉駐留在黑暗裏。張無殤直覺得說不出的熟悉。
    “提醒你不要多管閑事，我的拳頭可不認人。”
    “真是不幸，今天這個閑事我管定了”
    “你找死。”想要給個下馬威的男人鬆開原本抓著張無殤的手。
    快步上前，肥大的身體上肌肉不停晃動。
    握成拳頭的手打向寧君宇的方向。
    一個側身，寧君宇輕鬆躲過他的出擊。
    “跟你打，我怕髒了手”寒冰似的話語穿透人心。張無殤在他笑著的臉上尋到刺骨的殺意。
    “口氣倒是不小”男人看覺得可笑，竟然就這樣哈哈大笑起來：“你比他有趣多了。”
    眼神瞟向一旁的張無殤，淫靡的聲音惡心得讓人想吐。
    “他也是你碰的？”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許展江已經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寧君宇身後。
    朝黑暗裏的某個方向打個響指，整齊的腳步聲從那裏傳入幾人的耳朵。
    “你又是誰？”
    許展江從黑暗裏走到亮處：“我呀，你沒有必要知道哦，知道哪裏是門的話就自己走出去吧，不要讓我動手了吧。”
    妖豔的裝扮讓男人有些吃不消。
    “憑什麼？”沒有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誰，隻是由著性子朝許展江吼。
    “這位大哥，要是這樣的話我就不客氣嘍。”他含著笑得眼睛裏露出鄙夷。
    “君宇，你說該怎麼辦好，我本來打算放過他的呢。”
    “把他抬出去”沒有看正打算惡作劇的許展江，寧君宇直接朝領隊說了一聲。
    “哎，你們幹嘛？”都已經被人架空了抬向門外，男人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
    “哎呀，你可好啊，傷剛好，就打算打架了？”許展江不忿地朝寧君宇抱怨。
    寧君宇沒有理他，倒是轉過頭來朝張無殤說：“以後不要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喝酒。”
    不是溫柔的勸慰，而是嚴肅的警告。
    “呦，你們倆認識？”
    “不認識。”寧君宇太腿打算走。
    許展江卻拖著他的手臂：“那你呢”，他朝張無殤問。
    搖搖頭，簡單地表示一下又無所謂地坐回皮質沙發。
    “君宇，這位就是張無殤，就是你說要好好感謝的人啊”痞痞地笑，許展江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張無殤，這就是寧君宇，寧君宇哦”
    “叫寧君宇又怎麼樣？”抵觸的情緒從他忿忿的語氣裏表露出來。
    “寧君宇，你聽好了，姓寧。”
    從桌麵上取麵巾紙的動作沒有停頓，許展江靜靜等著他反應。
    突然抬起的眼睛在他身上停了一下下就轉到寧君宇身上。
    “你······”
    “我沒有死，這隻是讓艦上放鬆警惕的計策而已”寧君宇在鄰近的位置上坐下。
    撣掉沾在褲腿上的灰塵，他朝許展江要杯果汁。
    “你好，我寧君宇”
    “張無殤”
    “艦上的事情，我代表幫裏的眾兄弟謝謝你”
    張無殤眼神緘默，涼薄兩個字總被他那種若有似無的笑容詮釋得很精辟。
    “他們關我什麼事”言談間淺淺的逆反情緒總止不住往外蹦。
    寧君宇沒有在意，還是接著問他：“看年紀應該和我差不多，現在是什麼職業？”
    “無業”重新在酒杯裏盛滿酒，張無殤舉著酒杯在他麵前左右搖著。
    “不在上學？”
    沒有等他說話，手裏端著果汁過來的許展江替張無殤回答：“君宇，這小子今年高考打算考你那個學校咧。”
    “哦？”陷入了彌久的沉默，寧君宇像在思考什麼問題。
    “打算報什麼專業？”幫寧君宇放好飲料的許展江隨意地問張無殤。
    張無殤眯起眼：“物理。”
    “靠”就差沒從位置上抬起來，許展江誇張地看像看似沒什麼反應的寧君宇：“這麼巧。”
    “不可能事巧合”寧君宇盯上張無殤：“你到底是誰？來這裏來幹什麼？”
    “因為一個人而已”輕描淡寫，他將手裏的杯子轉了一圈：“我對你們不感興趣，不用擔心。”
    寧君宇不再說話，隻低頭慢慢喝著遞到嘴邊的飲料。
    也許，這以後，又將是一個不太平的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