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晨是被一陣婉轉的鳥鳴聲喊醒的，睜開眼睛的瞬間，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邊，果然那人已經不在了，他有片刻的恍惚，總覺得這一夜，自己睡得異常香甜，難道比起那個處處華貴的太子東宮自己更加適合這個簡陋得近乎破舊的環境？
    門被輕輕地推開，段景軒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見他醒來，便徑直走到他的身邊：“殿下喝藥吧！”
    “這是什麼？”奕晨記得身體不好的是眼前這人而不是自己。
    “燕前輩吩咐人熬的，說是可以預防。”他將藥送到自己的唇邊，試了一下溫度，剛剛好。
    “那你……”
    “臣已經喝過了。”不等他問完，景軒便給了他答案，恭敬地將藥碗遞到奕晨的手上。
    奕晨接過藥，仰頭一飲而盡：“燕前輩那邊怎麼樣？”
    “已經配出了藥方，隻是還缺幾味藥，剛剛臣已經吩咐人通知喬雲哲去找藥，由他在，估計中午就可以運到。殿下，喬雲哲這個人……”
    “我知道，他雖然已經是庶民，但是他才智過人，如果可以拉攏他，對將來會有很大的幫助。更何況，他的身後還有袁承天……隻是他很明顯想要淡出朝廷，要怎麼拉攏卻要好好想想。不過這件事不急，慢慢想吧。”
    畢竟相處很多年，景軒一開口，奕晨便知道他想說什麼。
    “是，會有辦法的。”一個模糊的念頭出現在景軒的腦中，隻是太快了，他沒能抓住，搖搖頭，暫時放下喬雲哲的事情，他說，“殿下洗刷吧，水是臣剛剛打來的，還溫著呢！”
    奕晨這才發現旁邊的凳子上有一盆清水，來這裏自然不可能帶什麼宮女內侍，於是這些伺候的活也就落在太傅的身上，想到之後的日子，這人會貼身的照顧自己，奕晨的心中閃過一絲甜蜜。
    帶了幾分刻意，洗過臉之後，奕晨並沒有接景軒遞過來的毛巾，而是示意他為自己擦臉，景軒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按照他的意願做了。
    奕晨聽到自己加快的心跳聲，這麼近的距離，他甚至能夠聞到他身上清爽的氣息，隻要一伸手就可以將他抱進懷中……
    景軒如何感覺不到奕晨的緊張，呼吸也不由得變得急促，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對兩個人來講根本都是折磨，一個是愛而不得，一個是想而不能。
    擦臉之後便是更衣，景軒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這樣旖旎的氣氛，他怕他的殿下會做些什麼，他怕自己會無力拒絕。
    “殿下今天要做什麼？”
    “去探望那些病重的百姓，他們必須要撐到藥運過來，這裏不能再死人了！”
    “不準去！”景軒為他係衣帶的手頓了一下，不自覺地用了命令的口氣，他怎麼能夠去那種地方，要知道那裏是最容易讓人染病的地方，他是太子啊，怎麼這麼不顧及自己的身體。
    “太傅，在學業上，你可以命令我，但是在這裏，你沒有資格。”
    “對不起，殿下，是臣唐突了”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強硬，景軒立即道歉，“但是那裏，殿下真的不能去！”
    奕晨看他一眼，沒有回答，直到衣服全部整理好，他才舉步往外走，今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去那裏，一方麵，確實有必要去慰問那些百姓們，另一方麵，他想看到景軒為他擔心的臉，他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這種感覺。
    “殿下！”知道他固執的脾氣又上來了，景軒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他離開的腳步，“臣絕對不能讓殿下去那裏。”
    奕晨回頭，目光鎖定他的臉，享受著他臉上濃濃地關心與擔憂，片刻之後，他笑了：“告訴我，說這話的人是段太傅還是段景軒？”
    跟他糾糾纏纏這許多年，他怎麼會不懂他話中的意思，避開他熱烈的目光，景軒默默地低下頭。
    “說啊！”奕晨一把抓住他的手，“隻要你說，段景軒不準奕晨去，那我就不去！”
    景軒的唇動了一下，卻什麼都沒說，這話，若在以前，他或許會毫不猶豫地說出口，因為除去君臣，他還是他的師，師父關心徒弟有何不可！但是現在不行，他知道奕晨要求的是什麼，而那正是他唯一無法給他的東西。
    “哈哈……”奕晨大笑出聲，笑聲中卻滿是淒涼，“太傅，我真恨你的無情。”
    “……”
    奕晨用力的甩開他的手，氣衝衝地離開，景軒默默地站在那裏，很長時間都沒有動，恨嗎？殿下啊，比起愛，景軒更想要你的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