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施展才華，一展宏圖，還是賣國求榮，苟且偷生？”卓溪夜冷笑道，背脊挺得筆直。
    “嗬嗬，有區別麼？”
    “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去義者也！”
    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迂腐！”馬騰冷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命都沒了，還談什麼義？”
    卓溪夜的目光冷銳而堅定，帶著宛如穿透的力量：“大丈夫立於天地，不求事事完美，但求無愧於心。整日活在愧疚與恐懼之中，又有什麼意義？”
    “這麼說，你是要拒絕？”
    “你認為呢？”卓溪夜反問。
    “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年輕人啊，總是容易衝動，要不，我給你幾天時間考慮？”
    “絕無可能。”
    卓溪夜淡淡道，聲音裏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
    “沒想到你看上去一副白麵書生的樣子，性子倒挺硬氣啊。”馬騰聲音平和，仿佛絲毫沒有動怒，“不過這樣才好。一個輕易賣主求榮的人，安能信焉？我馬騰也不會對他客氣！”
    卓溪夜心中一凜——
    好一個試探！
    “對了，你的朋友怎麼樣了？好像受了重傷吧。”馬騰仿佛漫不經心地道。
    卓溪夜的心神微微一動，淡淡道：“這似乎……是拜君所賜吧，馬將軍何必多此一問，假意關心？”
    “嗬嗬，要是不及時治療的話，會有什麼後果，你不會不知道吧？”
    “馬將軍何必拐彎抹角。你想用我朋友的命換取我的忠誠，是麼？”卓溪夜抬眉冷冷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無論如何，我不會背棄心中信念。”
    卓溪夜眼神認真而沉凝，語氣卻極為平淡。然而平淡中飽含著堅定的意誌，堅如磐石，穩如泰山。
    無人可以改變！
    “這麼說，你是不管你朋友的死活了？”
    卓溪夜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不願賣主求榮，馬將軍你遲早會殺我；而我的朋友，也有性命之虞。反正橫豎是死，不若我與他同生共死。我也算是對他有個交代。”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裏含著一抹特殊的感情，仿佛是在緬懷。然而眼波流轉間，卻有一股超越生死的了悟。
    他想起來方才的允諾——
    “你一定會平平安安的——活著。“
    “我會。”
    這諾言，我無法遵守了。
    但是，它仿佛已升華成了更珍貴東西，凝聚了內心深處，最深沉的情感。
    “同生共死？好一個同生共死！你以為你們是什麼？肝膽相照，義薄雲天麼？深陷敵營，寧死不屈，成為軍中典範麼？別做夢了！你們會成為叛徒、奸細，永遠活在唾棄中，死了也不得安寧。”馬騰的聲音陡然拔高，不怒自威。
    卓溪夜雙眉一挑：“馬將軍想把我們陷害成奸細，借刀殺人？”
    “我自然有這個能力。”
    “那麼恭祝馬將軍馬到成功。”卓溪夜微笑道。
    然而，他的眼睛卻是不笑的，鋒銳如刀。
    “你不在乎麼？”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隻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至於別人怎麼想，怎麼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卓溪夜堅守自己的信念，無論如何都不會動搖。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他和風宿貫徹著同樣的行事原則。
    “嗬嗬，果然有個性。”馬騰笑了，“帶卓公子去休息一下。三天之後，你再給我答複也不遲。”
    一位侍從起身，正要給卓溪夜帶路。
    “等等！”
    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一個戴麵具的男子排眾而出——
    “將軍，請容我問個問題。”他向馬騰請示道。
    “說——”
    戴麵具的男子走到卓溪夜麵前，聲音冷漠如冰，帶著一絲沙啞，仿佛漏風的棚頂。
    “樂倫雪山一役，是誰獻的策？卓公子可否告知一二？”
    這個人，正是當初那三千敵軍的頭領。
    在那場雪崩中，他身體受了嚴重的損傷，臉也毀了，不得不帶麵具生活。
    他發過誓——
    一定會為死去的戰友報仇！
    卓溪夜靜靜地看著他，淡淡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吐出兩個字——
    “是我。”
    麵具男子身體一顫，即便隔著麵具，也能感受到他麵部表情的劇烈變化。
    一股濃烈而血腥的殺氣，透體而出——
    他的手撫上腰間。
    那兒——
    長劍發出陣陣嗡鳴，仿佛就要破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