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千磨萬擊還堅勁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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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宿突然笑了,笑得純真如孩童。眼眸流光溢彩,燦若星辰。
人與人是不同的。
信任一個人,有時隻需一瞬;而有時,需要花上十天半月;甚至有時候,需要花上一輩子,直至黃土落下,才能明白那個最終的答案。
隻是這一刻,風宿突然了悟了。
既然對方信他若此,他又何須懷疑、顧慮。每種性格都各有利弊,內心的卑微放在另一種情況下,或許會成為救命的稻草。
這就是風宿,這就是他啊!直麵真正的自我,又有什麼可惶惑的呢?
內心深處彌漫起一股強烈的衝動,翻湧的情緒在身體裏橫衝直撞!
最終,他凝視著卓溪夜,眼神認真而誠摯——
“方才,我以為你誤會了我。現在我才明白,自己添油加醋的想象,對你而言,其實是一種侮辱。你信我,我卻沒有真正地信你,我……”
“那,你現在信了麼?”卓溪夜並沒為他的話感到氣憤,隻是溫和地問道。
風宿頓了頓,眼波流轉,慢慢變得堅定起來,仿佛有兩團火在燃燒。
“信任,不是嘴上說說便行的。我會用實際行動,證明我心中的答案。阿夜,你好好看著吧。”
他的眉宇間飛揚著桀驁之氣。
自己的魔障,終要由自己親手破除!
“那麼,我們可以開始特訓了嗎?”卓溪夜道,眼睛裏閃爍著隱秘的,腹黑的光芒。
風宿陡然一驚——差點忘了!晚上還要特訓啊!
唉——
才出狼窩,再入虎口。他的命怎麼這麼慘啊!
“那個,我說阿夜啊,你準備了什麼‘大餐’在等我啊?”
“放心吧,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保證讓你終身難忘。”
“什麼?!終身難忘?不要啊!我隻要點粗茶淡飯就行了,我不挑食的。”風宿大驚失色!
“由不得你!”卓溪夜眼中閃過一道雪亮光芒,如利劍出鞘。
他朝風宿冷冷掃了一眼。
風宿心髒一顫,心驚膽寒。
好可怕啊!
不過啊,阿夜,你裝得再冷也沒用。我知道你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你嚇不了我。
不過啊,為了不讓你生氣,我還是象征性的“搖尾乞憐”一下吧。
“阿夜,等會你下手輕點啊!”風宿哭喪著臉,裝得很悲慘的樣子。
“這個嘛……風宿你天賦高絕,不嚴一點,就沒法激發出你的潛力。我可是為你好啊。你怎麼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卓溪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阿夜,你真是太為我著想了,我好感動啊!”
風宿眼裏水光搖曳,從側麵摟住了卓溪夜。
順水推舟,一親芳澤。
“你能有這樣的覺悟,我十分欣慰。所以等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卓溪夜一臉平靜地說。
卓溪夜這個人,你第一眼看,會覺得——
超凡脫俗,超然物外,超凡入聖、天上謫仙、清冷如月、寂落如雪、寒潭幽月、夜下冰泉……
第二眼看,你會覺得——
淡漠似冰、桀驁縱橫、聰慧犀利、外冷內熱、寂寞如夜……
第三眼看,你會覺得——
通達釋然、自然圓潤、掙脫愁苦、心胸廣闊……
然而到最後,你會發現——
其實,此人有點喜歡捉弄人,有點喜歡玩小動作,有點腹黑。喜歡收藏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並且樂此不疲。
他不是一本正經,外加完美無缺的人。他有著自己的獨特個性,有著自己的愛好傾向。
卓溪夜放眼縱觀的,是整個天下,而不是他自己。
笑對風雲,笑看人生——這才是真正的他!
這便是曆經滄桑,三省吾身後——
磨平銳氣棱角的通達釋然。
放下故作高深的返璞歸真。
“特訓就特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現在不走,更待何時!”風宿傲然道,眉目飛揚,毫無懼色。
如此誇張的言語,經他一說,竟有幾分一本正經的意味。
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早痛早好。
反正到了關鍵時刻,阿夜絕對會手下留情的——風宿在心裏自信地想。
他還真自信!
“好!我若是手下留情,我便不是卓溪夜!”卓溪夜亦是傲然道。
兩個人走出營帳。
夜空如洗,月色皎潔,風吹得衣袍獵獵作響。
風宿笑著箍住卓溪夜的肩膀,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體重壓上去。
“怎麼,虛弱得連路都走不了了?”卓溪夜冷冷道。
“藥性未退,藥性未退哈。”風宿調皮地一笑。
“你是在懷疑我的醫術,變相說我配的解藥不好,是不?”卓溪夜故意抓住他話裏破綻,巧妙地將他逼到絕境。
“呃……”風宿無言以對。
他回答什麼都不對,這是個無解的問題。
風宿不經有點鬱悶——他向來認為自己很聰明,可自從碰上了卓溪夜,就連連吃癟。
不過,很有趣啊。鬥嘴是人生一大樂事,而棋逢對手,更是樂中之樂啊。
有你在,我的生活五彩繽紛,妙趣無窮。
他將臉湊上去,吐出的氣息拂過卓溪夜的耳垂——
柔聲道:“幸而遇到你……”
卓溪夜的心微微一顫——
幸而遇到你。
是因為他救了他麼?
似乎在不知不覺間,他已救了他好幾次。
而他,亦救過自己。
原來在看似平凡的歲月裏,你我已結下了這樣的羈絆麼?
恍然間憶起,宛然若夢。夢裏無知無覺,卻就這麼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本來,我是不願身陷囹圄的。
因為,我還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
那是為人子女所肩負的責任……甚至承載了我畢生的信念。
然而,我欺騙不了自己的心。亦或是,在內心深處,我根本不想欺騙自己……
卓溪夜不禁側過頭,恰恰撞上了風宿灼熱的目光。
四目相對,仿若電光火石的交擊。
此時無聲勝有聲!
有些話,風宿並沒有說出口。他的性格矛盾而複雜,多半是張揚而直白的,對自己的情感不加掩飾。然而,在某些時候,他亦是個情感內斂的人。
此刻,他的心靈發出這樣的呐喊——
阿夜,幸而遇到你。
上蒼讓你走入我的生命,我何其有幸。
這世上,有人知我懂我信我若此,我還有什麼可貪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