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生若隻如初見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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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座造型精致,風雅華麗的酒樓,吵吵嚷嚷的賓客聲自二樓傳出,好不熱鬧。
此刻,酒樓二層內——
“喝!”
“幹!”
一張桌子旁相對站著兩個人,雙方舉起碗口大小的酒杯,咕嚕咕嚕往喉中灌去。一口就讓酒碗見了底,豪邁非常。緊接著,他們又單手提起酒壇,往空碗裏倒滿酒,繼續對飲。
桌子旁圍了不少人,似是看熱鬧的,個個叫囂著起哄——
“繼續繼續啊!”
“把他喝倒!把他喝倒!”
原來這不是簡單的喝酒,而是一場你追我趕的拚酒!
誰先倒下,誰就輸了。那麼,那個倒黴的人就得付全部酒錢。
“怎麼,還不認輸?”手持酒碗的其中一人說。此人麵容剛毅,棱角分明,眉毛斜飛入鬢,映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約莫三十多歲,穿著一身青衣短褂,人高馬大,肩背寬闊。
“還早得很呢?”對麵一人倨傲地道,邊說邊灌下又一碗酒。那人看上去十八九歲,滿頭紅發,連眼眸也是少見的鮮紅色,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自是風宿無疑。
“哈哈!你小子對我胃口!”青衣人大笑幾聲,也毫不示弱地灌下一碗。
……
一口接一口,一碗又一碗,最後酒碗換成了酒壇,一壇又一壇。
最後,連周圍的人也看得膽戰心驚,冷汗連連——這哪裏是拚酒,分明是拚命啊!喝這麼多酒會死人的啊!
終於,那個青衣人似是撐不住了,擺擺手道:“不行拉不行啦,這世界還是年輕人的天下啊。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風宿正欲回答,突然皺了皺眉。下一秒,他飛速衝下樓梯,留下一桌子滿目疑惑的人。
他跑到茶樓外的僻靜處,再也強壓不住胸中的不適,嘔吐起來。
其實,他早就受不了了,卻拚著一口氣強撐著。他一時興起與人打賭拚酒,卻驀然想起自己旅費不多,所以他絕不能輸!
“唉,要是阿夜多給點錢就好了。”風宿一邊嘔吐一邊歎息著,深切感受到了沒錢的悲哀。
“小兄弟,你沒事吧?”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風宿回頭一看——是方才與自己拚酒的青衣人,他正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
看他步履輕快矯健,麵色如常,氣息平緩,風宿突然明白——這青衣人絲毫未醉,又怎麼會輸?分明是讓他的。怕是青衣人早已看出他身體不適,不願相爭,才故意認輸的吧。
“沒事,一會就好了。”風宿撫著胸口道。過了一會兒,胸臆間的不適消散大半,風宿直起身子,向青衣人抱拳道:“是小生不自量力,多謝前輩相讓。”
“好說好說。小兄弟性子真倔啊,簡直跟我在你這個年齡時一模一樣。不過別叫我‘前輩’了,聽著我好像七老八十一般。敝人姓李,單名一個鋒字。”
“李大哥。”風宿微笑著作了一揖。
“小兄弟是哪裏人啊?這發色眼瞳真是少見。”
“我也不知道,幾個月前掉下懸崖,什麼都不記得了。”
“嗬嗬,是嗎。既然沒事,那我先走了,小兄弟你多保重。”
青衣男子轉身離去。背對著風宿走了十丈遠後,青衣人喃喃自語:“庫塔族的人,竟然沒有死絕嗎?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當今聖上呢?”
風宿望著青衣男子的背影,眼神沉凝,隱有精芒閃過——他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這發色眼瞳真是少見。”
是“少見”而不是“沒見過”。連自稱閱人無數的藥尊藥塵都沒見過,連熟讀三百年典籍的卓溪夜都沒見過。
這個在酒樓偶遇的人,怎麼會見過呢?
況且在酒樓是青衣人首先找他搭話,他與他閑聊幾句後,才一時興起與之拚酒。
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千絲萬縷的聯係?
風宿以手托腮,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他這個人哪,看似簡單直白,實則心細如發。
不過……若是這個人真對他有興趣,為什麼不多問一些,而隻是隨口問了幾句就走人了?
思緒紛繁蕪雜,紛至遝來,剪不斷,理還亂。
“唉——”風宿輕輕歎了口氣,隨手拔下腰間匕首。揭開刀鞘,薄薄的利刃反射出雪亮光芒,映在他眸中。
隨手揮了揮,刀鋒撕裂空氣,帶來陣陣微風。
“若是能用這匕首把思緒砍斷,倒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他輕聲喃喃自語。
看著這把精致小巧的匕首,他驀然又想到了那個人——
那個人怎麼樣了呢?應該已經回到京都了吧。
其實,那天卓溪夜邀他同去京都時,他身體本能的反應是答應。但是他強自壓下這份衝動,最終還是選擇了拒絕。
因為,風宿有著自己的驕傲和自尊。
他忘卻了所有的前塵往事,如同一朵隨波逐流的無根漂萍,無處為家。他對京都一無所知,深知若是隨卓溪夜去了京都,勢必事事都得依賴他。
然而,他風宿堂堂男子,又怎會願意寄人籬下,受人施舍?況且,卓溪夜已經幫他夠多了,他救他性命,教他輕功,借他旅費盤纏,他又怎麼好意思給他再添煩擾?
雖然他與卓溪夜相識不久,也不知道對方的根底。但從隻言片語、從蛛絲馬跡中,他便能深深覺察到——這個人的身份絕不一般。
他忘不了那個夢囈般落寞的聲音,亦忘不了他滿身觸目驚心的傷痕——
在那沉靜如水的神情下,深藏的又是怎樣沉痛的過往?
他想幫他,他想助他一臂之力。然而,這需要實力資本。
風宿是堂堂男兒,心懷誌向抱負,他想在這片大陸上闖蕩一番,開拓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尋回遺忘的前塵。他希望一年之後再見時,自己能夠有足夠的能力助他一臂之力。
這些心裏話,風宿從未對卓溪夜說過,正如同對方從來不願將自己的“心”給他……
仿佛映照了卓溪夜的那句話——
“我們隻是朋友。”
隻是朋友罷了……他們還沒真正了解對方,雖然彼此性格相合,意趣相投,相處的時日卻終究太短,又如何能真正對彼此推心置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