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七章 下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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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去打獵的時候,為入夏變化的沼澤地換插標記的老奴隸回來,帶了幾個趕了牲口的年輕人上山,見龜山婆婆。
花舒兒帶著許樂回去,龜山婆婆正在和他們見麵。
為首的蕭青水脊直肩張,要不是小時候打獵被竹簽紮過的鼻側,鼓了塊肉條和老掀起的嘴唇有嚇人之嫌,確實有吸引女人的本錢。
他帶著一身土狼的氣息,來到這裏就開始四看,希望能看到心目中的女子,即使到了龜山婆婆麵前也不收斂。
龜山婆婆是長輩,還記得他上次來拉攏自己站在他那邊對付蕭大的事,心中頗有厭惡,見麵就沒好氣地說:“你父親讓你來幹什麼?別老是忘了正事。”
蕭青水咧大嘴巴,老遠把臉湊上,說道:“能沒正事?!我來給舒兒下聘禮的。”
花舒兒腦海裏熱度未退,還想著以後怎樣才能贏棋,進門嚇了一跳,拉住起勁拖獵物的許樂站住。
帳裏的幾個人聽到掀簾子聲立刻轉過臉。
龜山婆婆見花舒兒黑著臉搖頭,就說:“她是我收養的孩子,說起來也算是你阿妹。看你說這話的德行?我以前不是說了嘛?她通過了考驗便會繼承我的衣缽,侍奉在長生天左右。”
蕭青水嗬嗬一笑,說:“那有什麼?一邊生孩子,一邊做薩滿,也沒什麼嘛。蕭大和靖康的儒巫走得很近,你要是不和我結為一個陣營,將來有後悔的時候。”
許樂半懂不懂,看劍拔弩張的氣氛燒著,卻也心叫不好。
他不由拖著自己穿獵物的繩子上去,大聲地說:“是呀。看看你的德行,我也給我阿爸下聘禮來了。”
說完,提溜著野鳥往上遞。
“你阿爸的聘禮?!”帳裏的人全懵了頭。
倒是龜山婆婆盯住一隻頭癟下的雷鳥,哭笑不得。
花舒兒眼見這樣的情形,聲色俱厲地喊許樂:“許樂。回來!”
蕭青水除了貪慕美色,心底也別有打算,自覺以龜山薩滿的地位和威信,可以為自己拉攏不少親戚族人,此時,渾身上下裹了不少氣。他用眼神在龜山婆婆,花舒兒,許樂三角間回旋過,臉色緊接著一陰,問許樂:“你阿爸是誰?”
花舒兒心裏一緊,怕許樂不知道深淺,給了他報複的機會。
許樂倒一點也不把對方乍毛的氣勢當一回事,叉腰抬頭,頂著話回答:“我的阿爸?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又不是我的兒子?”
“誰讓你罵人!這是我剛收的弟子。別聽他瞎說。”龜山婆婆給了他頭頂一掌,把他拉到自己身邊說,“你們還是連夜回去吧。這裏都是女人,不便留你們住下。”
蕭青水不懷好意地大笑,順便提道:“我倒真忘了正事。蕭大要我阿爸開阿瑪森大會,讓方圓幾百裏的大小夥子人都來射箭,賽馬,跳駱駝。那我就想啦,沒阿姑不行,因而見阿爸有意讓一個從中原來的老山羊殼子主持,還給他頂了嘴。”說完,這就低喝一聲,帶著身後的人就走。
他走後,帶來的壞氣氛卻還留著。
龜山婆婆一屁股坐下去:以蕭青水的口氣來看,這不像是假的,而一問就可澄清的事實,也沒必要危言聳聽。可一旦真有阿瑪森大會,身為族中薩滿的自己一點兒消息都沒得到,意味著什麼,那就像是祭祖時分不到肉一樣的呀。
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卻又無可奈何,感覺許樂用手輕輕地摸她的手,就把他摟在腿上,低歎道:“長生天哪!”
※※※
阿瑪森大會是山族人的盛會。
流傳不衰的口頭傳說曾這樣記述:許多年以前,在紅沙河上遊和阿林布兒河幹地區住著一個古老的部族,部族中有個非常傑出的獵人。他製作了一種失傳了的箭頭,能射死任何飛禽走獸,因而使部族日益富足。其它部族都很羨慕,紛紛派出勇士到達一個叫瑪森的地方,在那裏表演自己的絕技,想以此換取這種箭頭的製作方法。但是,他們引以為傲的絕技都被那個部族的人比下去了,最終不得不選擇臣服。
傳說在悠悠歲月中流傳。能召開阿瑪森大會就意味著這個族枝開始強大,具有非同尋常的號召力和讓人折服的實力,隨時可以充當別族的保護者。
花舒兒按照龜山婆婆的吩咐,找了她指定的重要人物詢問,立刻就證明了它的真實性。
隻是和蕭青水有出入的是,開是一定了,什麼時候召開還不一定。畢竟,盛會要選擇剛入夏的時節,這時剛決定,似乎有點晚了。
問了這些,她放心不少,但也隻能說是替龜山婆婆放心。
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她在某一刹那對許經緯動情之後,看待這種事,就像吃了蜜再去品嚐水果,覺得它寡淡如水。
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甚至仍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前幾天還信誓旦旦地要成為一個侍奉上蒼的薩滿,如今卻反悔。
有時,她的腦海裏會反複地問:那會是個什麼樣的男人?王顯都對他都忌憚三分。他在燕沿子裏長大;家裏掛著自己都開不動的硬弓;身上有著與眾不同的沉穩,雍容大度的自信;侄兒竟騎了一匹和蕭妙妙一樣的小馬。
她心裏明白,蕭藍采已經有心,很快會和自己進行一場爭奪男人的戰爭。
自己雖不怕敗在她的手下,卻不能不顧上下之分。
所以,直覺告訴她,如果不抓住目前的機會,看似失之毫厘,將來的命運必是差之千裏。
帶有這樣的認識,她走在蕭家的錯落參差的院落裏,真有點怕碰到蕭藍采。
然而,但凡是你怕發生的事情,它往往出乎意料地發生。
剛轉了個彎子,蕭藍采就冒了出來,還老遠就以不快的眼神瞪住她,問:“啊呀!你昨天去哪了?別瞞我,快說。”
花舒兒見她莫名其妙的表情,有點擔心蕭三求婚不成,給她說了什麼,便回答說:“我昨天去了那孩子的家。可他阿爸出門了,我就給他帶了點衣服什麼的。”
蕭藍采“哦”了一下,說:“我昨天想跟你一塊去的,去看看他妻子長什麼樣。可一回頭,你就不見了。害得我等了一天。今天,你去說服那孩子的阿爸不?順便帶上我,我就說我也是阿姑的弟子。本來也就是噢?!”
這是花舒兒意料之中的話,她也不問對方何出此言,為什麼要這麼做,隻是說:“阿婆讓我打聽阿瑪森大會的事,我剛在大爺那裏問過,得趕快回去說給她聽。”
“都現在了,也要回去?”蕭藍采抬頭看看天,已經是下午了,隨即危言聳聽地說,“可別被哪的男人摁了,褲子一拔。嘿!”
“還沒哪個男人有這麼大的本事。”花舒兒說,“我得趕快走了,不然越耽誤,天越晚。”
她一出來,就發現自己沒考慮周全,而蕭藍采也不是一般的粗心。
天色有點陰,夜裏非是黑咕隆咚的瞎子夜不可,根本沒有走的可能!
今天是回不了自己的小草房了,自己去哪?她倒真的遇到了難題。
她沒頭沒腦一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走的竟然是去許樂家的路,不由大吃一驚,立刻被長生天的旨意鎮住。但又不知怎的,隻是敲馬加快。
可畢竟,不管是吃晚飯還是住下,都不能顯得沒有廉恥,她心裏就要為自己翻找個合適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