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顛沛離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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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許經緯擔心一提,趙嬸就體味到他身為人父的小心,便摟上子衿和他分兩路去尋許樂。
    但任他們找遍附近,不覺地驚動了許軒緯和一些親朋,也不見許樂的身影。
    門前土路走了幾個來回,聽在路口空地搓羊絨的幾個老嬤含糊其辭地回憶說,一個鬼頭鬼腦的小孩曾在附近借乘馬車,她們都在一旁為小孩擔保過好話,他這就依著判斷,追風一樣趕到河邊,遇上被蛇龜逼迫的蕭藍采和蕭妙妙。
    他隨手扔去蛇龜解圍後,見灘地上躺著的女人弓著身子喘氣,發青的臉上密布著汗珠,便僅用眼神詢問了哭了一嘴鼻涕的蕭妙妙,就半跪到地下察看。
    蕭藍采安心了許多,也頓時好了許多。她接受著蕭妙妙不成聲的安慰,在幹燥的口腔吞咽下口水,慢慢地放鬆情緒,隨後感覺到來人撕開靴筒上鹿皮的碰觸,和捋過褲管時肌+膚裸露遇風的涼意。
    指頭的挪動和嘴唇吮毒時生出的灼熱讓人酸麻和癢熱,難忍而又奇妙的感覺在腦海清晰無比爬過,她忍不住輕輕呻+吟。但想到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伏在自己的身側,帶著躁亂蜷了腿,使勁弓起身,邊用一隻手去推,邊含糊不清地說:“好了!”
    動作停了一下。隨即,一個低沉而帶有磁性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別動!這是蛇龜產卵的季節,毒性最強。”
    她不由自主地躺回去,卻惱恨自己沒看看對方長什麼模樣就躺了回來。
    很快,她既強迫地要求自己再坐起身,看對方一下再躺下,又怕自己被人察覺到這想法而沒有足夠的勇氣,便陷入一種極難受的衝突中。
    最終,她一動也不敢動地躺著,腦海一片混亂,隻通過不斷回味嗓音推知對方的樣子,一點也聽不清侄女坐在她頭邊念叨的話。
    “覺得怎麼樣?”和煦的聲音又在耳朵邊響。
    隨著對方極擔心地問候,她這才坐起身子,不等一句嘴邊的感激說完就已忙著打量對方。
    一張和俊美無緣但端刻如石的男人麵孔,一如前日印象中那般。
    我見過!是那日和王顯表哥說過話的。是他,一點也沒錯!蕭藍采在心中喊道。
    她心頭殘存著對蛇龜的後怕和幾分依賴心,補上他給自己吮毒的情景,心跳不斷加速,臉上很快多出紅暈。
    許經緯打斷她的遐想,指著蕭妙妙問:“有沒有見一個這麼大的孩子?”
    她正懷有綺麗的心頓時咯噔一下,一想及小孩不妙的處境和同伴之間據為家奴的爭執,頓亂方寸,脫口就是“沒見!”。
    回答了後,又覺得後悔,但見到被冷落的侄女正扯自己的袖子晃,沒有胡亂插嘴,這才安心不少,僅一個勁地冒汗。
    許經緯沒了說話的心情,見中毒的人需要救治,便立刻摟她上自己的馬,打算先將他們送到鎮上,然後回來再尋。
    一路上,大馬邁蹄,小馬奔縱,人恍惚如在雲端,心紛亂如飄發。
    蕭藍采被他擁得渾身無力,心早已如鹿撞,隻緊緊用汗手抓著胸前的飾石,過了鎮子土門還在心虛難止地回憶從同伴那裏聽聞的勾引手段,以備不時之需。
    土街上人來往不斷。她低低地垂下頭,身子卻仍跟貓兒一樣偎依在對方的懷裏,直到眼看對方招呼過一人,讓人送她去胡八袋先生那,這才意識到分別在即,不得不下了馬,坐上平板車。
    平板車晃悠地走,漸漸把她晃到緊張中。
    一想起那個被王芳草追的小孩,她就在心底問:王芳草能不能追得上他,追上後究竟會不會去射,能不能射中?眾女會不會截下她,而他們一旦被碰到,會不會反咬自己一口,說自己有份?
    ※※※
    太陽落下山去,黑夜緊跟著白晝的消逝一分分降臨。這傍晚的風中夾了沙塵,天地黃渾黃渾地,幾乎可以斷定,夜中定必無星月耀路。若是黑燈瞎眼地呆在野外,別說是孩子,即使是大人也難免迷路。
    打馬把鎮裏鎮外走遍的幾個男人,先後默不聲響地聚回院子,冷冷清清站在角落和屋子裏,胡亂地燒了兩個吊銅。
    眼前庭院已是狼藉一片,泥牆早就傾倒,一個篩子在殘頹泥瘩上打轉,背角裏的吊銅燈被餘風一掃,從上往下晃,火花“茲拉拉”地冒在空中。眼看風掀起幹菜、衣物、野草在院子裏亂走亂舞,也隻有班烈彎著腰過去,胡亂地用手攬幾把,隨便一投。
    許經緯心腔裏空蕩蕩的,無個可著落的點,眼睛被風沙一吹,酸裏發澀。他移步走到院子邊上,坐在兒子用倒掉的牆泥垛成的小土墩上,心裏一疲,就覺得沒了奔頭,不由癡癡的想:可別有什麼事。沒了你,阿爸還有什麼過的?
    幾個裹帶孩子的婦人沿路吆喝回來,一進門就緊張地注意到木然不吭的氛圍。臉色慘白的趙嬸當即差點摔上一跟頭,當即就坐在地上捂臉。
    鄰居老段的老伴並不體諒,隻一抹就下了臉教訓:“你看看你!唉!不知道怎麼照顧孩子的。就由著他的馬跑,活把孩子縱野了!我家晚容姨娘家多遠,她就在那裏碰到過這孩子。他和幾個小孩坐在塘前摁了隻雞拔毛,見了那妮子,嚇得把雞丟到水裏。那妮子回來了講,我可給你說了不——”
    趙嬸又痛心又難交待,咽聲不暢,在人前呼泣不止:“他阿爸還問我,我說沒事,不一定去了哪玩。可不是都怪我?!這要是真出了事,我也不想活了!”
    許經緯心裏也發酸,知自己若再推卸責任地責怪真是讓她沒法活的,這就站在當場說:“不能怪阿嬸,你也管不住他。誰總不能捆住他的手和腳,一步不離地跟著。別太擔心。我兒子我清楚!不一定在哪旮旯裏睡著了,明天一早準回來。”
    “備些馬燈找一找!”班烈還是在一旁積極主張說,“要是人不夠,就再去喊一些弟兄!”
    一但找得急切,結論就下得早,而結論一下,是不好再役使他人找上找下的。
    許經緯這就沒言聲,送過趙嬸回屋子出來,才凝視住班烈,終於還是說:“等一晚看,明日尋些線索再找不遲!你帶大夥去吃點東西。我去把子衿抱回來,這孩子這會該鬧了。”
    旁人被他打發過,回家去的回去了。而跟著班烈去就近的飯家吃喝的,半路碰到備了許多馬燈和火木的許軒緯一行。幾個親近的人和他碰頭商量,還是決定等吃過飯後在荒野上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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