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
    “後來……”醉漢懶洋洋地躺在地上，肮髒的臉頰上布滿塵灰結成的痂，汙垢塞進了指甲縫裏，渾身上下散發著帶有酒精味的惡臭，“後來……婚禮……婚禮很宏大……”
    克洛德為這個醉漢停下腳步是值得的。雖然他經過他時，沒有正眼望過去。但這個醉漢像吸鐵磁一般周圍存在著強大的磁場，明明克洛德已經路過了好幾米，又調頭折返。
    醉漢不停地灌酒，酒壺空了，壺口的酒也被他舔得幹幹淨淨。
    “你想知道的那些……那些……”醉漢一個飽嗝，差點把肚子裏的酸水嘔出來，不過他咂咂嘴，克洛德不願想象他剛才做了什麼，“呃……你再去十次八次，也不會……不會知道……”
    “你要什麼？”招牌式的單刀直入的開場白，是克洛德固有的作風。他的辦事效率奇高，在惡魔中頗有名氣也是因為他從不廢話。
    “一壺……一壺……”他的手皺巴巴的，像是水洗過快要丟棄的抹布，一刀一刀刻在手上，每一條縫隙裏都是汙垢。
    克洛德走到路的另一端，買了兩壺酒，遞給他一瓶。
    冬天來了，天氣冷得很。
    流浪漢單薄的衣服破了好幾個不能修補的大洞，他瑟縮著，灌下一大口，長長地籲了口氣，酒精的熱度在他體內快速流竄，血液也被喚醒了。
    “說得好，這一壺也歸你。”克洛德晃了晃手裏的另一壺酒。
    “先生……不是……不是每個人都貪、貪得無厭啊……”醉漢眯起了雙眼，醉醺醺而意味深長地看著來者，“但是……那個人……那個人和您一樣……”
    婚禮的一天，舉國歡慶。
    無論出於自願還是被迫，所有人的笑都掛在臉上。他們將親眼目睹國王迎娶這個美若天仙卻如妖孽般被所有人恐懼的女人。
    人有一種奇怪的心態。他們常常懷著敵意對待某一樣新的事物，即便他們沒有對那個事物有過任何了解。不知是誰放話出來，說是皇後迷惑了國王，所以國王一定要迎娶她。但這個不會說話的皇後，沒有一個老百姓見過。
    這番言論在老百姓當中引起掀然大波，妖女，是要放火燒死的，是要用木樁打入心髒，在埋入深坑中的，是要被捆綁著進行車裂刑罰的啊，可是這個妖女，要成為他們的國母。
    流浪漢完全躺了下來，舒展四肢，眼神迷離，像是陷入了幸福的回憶中，“可是……可是……所有人……都、都被俘虜了……”
    皇後的美貌，讓所有的人住了嘴。他們屏住呼吸，欣賞著史無前例的花容月貌，美得像是假的一樣。陶瓷的肌膚，色不啻玉，深不見底的瞳孔，如一汪潭水，來自遙遠國度的美，征服了所有人的心。
    還有，胸前一朵璀璨奪目的金色的，曼陀羅。
    “金色？”克洛德如被鞭笞一般怔了，不笑的，不幸福的愛著王子的皇後，別著金色的曼陀羅。這一切，太赤裸裸了，隻有無知的王子才看不清其間的曖昧。不過，再多說也是無用的，即便如此，那用花來表達語言的女人，是真的沒了說話的能力嗎？她到底是為什麼，連她的侍者都開口了，她卻不吐一個字。
    “我憑什麼相信你？”克洛德將酒壺丟在醉漢的身上。醉漢卻把它擺在身旁，喝自己手中的一壺而已。
    “嗯……信不信……由你……”醉漢沉沉睡去。卻在克洛德走後不久，身形模糊，林立著一個清冷的身形。槍打出頭鳥，影子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