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下) 為君不慕權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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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搖搖晃晃,風際蓮闔著眼,黑暗中,人類並不可靠的感覺欺蒙了她,似乎她還一直在原地。
她一生的風向,就是尋找屬於她的光;跋涉千裏後,終於看見太陽的圖騰,她卻在最後一刻遲疑。
所謂江湖,是坐擁千金,一呼百應的矜貴尊崇;也是一身一劍,對月獨酌的高蹈蕭瑟;是鑽營苟且的名利場,也是其修遠兮的俠道;人心是什麼,它就是什麼。
而那一日,對於整個北方江湖的格局,都有著不一般的意義。
激流的中心,是一個纖月般的女子和一個在總站在她身側的不羈男子。
“為什麼要投靠修竹幫?我們現在這樣不好嗎?”夜風吹散虛狼臉上的酒暈,他俯視廊台下忙碌的幫眾,低聲問著身邊的女子。
明日,他們就不再是無韁的野馬,因為領主已決定讓江北修竹堂為他們套上纘頭,釘上鐵蹄。
虛狼並不懂她為何如此執著於“改邪歸正”?邪派又怎樣?他們已然是北方黑幫的鼇頭,已經沒有誰可以到傷害她。
“又喝酒了?”風際蓮負手道,聲音裏有淡淡的關切及責怨;她抬首看看天上的月亮,如鉤的朔月似乎在羞慚自己光亮的微弱,“因為我想帶他們一起站到太陽底下。”
“對不起,我忘了你是閑雲野鶴的性子,”白日裏剛毅果敢的女子在好友前卸下疲倦的麵具,“我已為你爭取到修竹堂大護法的位子,不過你若不想,盡可以去做你的檻外散人,記得經常回來看看我這檻內俗人就行。”
風際蓮的語氣是坦誠的,甚至是有些俏皮的。
虛狼卻微變了臉色,冷冷一曬,“風大女俠不必擔心我出爾反爾,我說過任何時候我都會支持你,”他頓了頓,緩和了下情緒,“你願為妖,我便是魔;你願為仙,我便是那一號香客。”
風際蓮啼笑皆非,“好好的話,被你說成這樣,什麼妖啊魔啊的。”
“在江湖正派眼裏,我們不就是些妖魔鬼怪嗎?我。。。能理解你的想法。”虛狼籲出一口白氣,道。一字一字硬梆梆的,幾乎落地生響。
“虛狼--”風際蓮張口欲語,身畔的人擺擺手,“不必言謝,永遠都不必。”
“我去看看他們打點的如何了。”風際蓮說完便匆匆轉身離開。
留下虛狼獨自在空明的月色中自言自語,“你是被生活欺侮過的蓮花,所以顯赫的權勢和堂皇的身份才是滋潤你的水源,可我,卻是一隻不懂披上人皮的狼,月光照耀的廣袤荒野才適合我,我想邀你一起享受這危險而刺激的自由,卻又不舍你去麵對饑寒和惡敵,所以我隻能選擇你的選擇。。。”
這一刻,他像台上傅粉施朱的戲子,唱著大段大段矯情的戲詞,隻可惜天地間沒有一個看客,也沒有誰識得戲子的素麵真心。
清寒破啞的唱腔終化成綿長的孤嚎,搖動了天上的一彎殘月。
行進中的馬車突然停下來,驚醒了沉思中的風際蓮,她聽見車外的尉遲時與揚聲道,“風姑娘,是將軍府的信鴿傳書來了。”
風際蓮看著尉遲時與解下信鴿腳上的信箋,心下說不清是期待還是忐忑;砑光箋卷成一卷,暗印著麒麟花樣,正是張家軍的徽飾,它被修長的手指動作輕柔地展開,竟露出另一小卷紅箋來,溫雅的軍師笑道,“這薛濤箋色如女子腮暈,紙香清雅怡人,據說是將芙蕖煮糜製成,恩,想必是寫給姑娘的。”
風際蓮被他清透的眼光看得臉微紅,曬曬接了信道,“讓公子見笑了--虛狼總改不了附庸風雅的毛病,平時喜歡念幾句酸詩就罷了,寫個信還搞這麽多花樣。”
尉遲時與抬眉道,“敢情姑娘有未卜先知的本領,信還沒看就知道是虛狼兄寫的?”在風際蓮看來,他身上自有真名士的風流通脫,這種打渾的話從他口中他說出也隻顯俏皮而不尖酸,因而隻泯然一笑。
她並不知剩下半截讓他吞進了肚子裏,“還是你希望是他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