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上) 今生一場荷花夢,來生還做護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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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走吧,我不能陪你走剩餘的旅程了,祝你們一路順風。。。”虛狼啞聲說完,把自己整個裹進被子裏。
“虛狼,我小的時候,覺得凡事都要求個結果,可後來我發現很多事並沒有所謂的結局,隻要曾經同行過,他日江湖寂寥,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你以前對我說,但凡珍貴的東西都是‘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我笑你文酸,其實你說的很對,隻是我不願意承認罷了。”
“可如今我連做夢的資格都沒有了,夢也是一種罪,它嘲笑我的虛偽,嘲笑我的心永遠做不到忠貞不二。”
虛狼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寬慰她,因為他在靜靜落淚。
他突然想起靈蛇的遺言,“。。。不要追逐風,你們會一同跌落深崖。。。。”這個女子是他生命中的一陣風,她毫不吝嗇地給他所有,卻注定不能為他停留。
他在追逐流離的風,哪怕她要嫁人了,他依然守在她身邊,因為他感覺得到,風際蓮對莫修見隻是喜歡,不是愛。
虛狼僥幸地想,隻要她心裏還沒有人,自己總是有機會的;如今他終於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已經出局。她和他一樣,心裏藏著一個注定得不到的人,一個注定隻能同行一程的人。
“這是我最後的秘密。”風際蓮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轉身緩緩離去,“虛狼,你要好好的。”
黑暗中,虛狼張嘴欲言,卻最終選擇緘口。“你就是我一直追尋的江湖。”這是虛狼最後的秘密。
風很大,雨傘淪為虛設,青色的衣裳被打濕,轉變成深綠,似六月的蓮葉裁成;尉遲時與不疾不徐地走上石階,向門口的小廝輕聲問道,“那位虛狼公子情況怎樣了?”
小廝仰慕他謙和清華的風度,有心想多與他親近,便嘮嘮叨叨地道,“回尉遲公子,虛狼公子外傷不重,卻有些內鬱,被羊大夫逼著喝完藥後就睡下了,羊大夫吩咐我一個時辰後叫醒他喝第二碗,他卻嫌苦再不肯喝,正巧風姑娘來了,叫我們做些甜食送過去,風姑娘走後,這會子又睡著了。”
尉遲時與啞然失笑,衝小廝微微頷首,悄步走進屋子。
塌上的青年似乎在做什麼不好的夢,眉尖蹙成一團,漆黑的頭發散開披滿枕頭,睫毛長而濃密,雖然在病中,依然掩蓋不了俊朗逼人的風華;如果說尉遲時與是庭階芝蘭,他就是山野扶蘇。
尉遲時與看清虛狼的樣貌,隱隱覺得好像在哪看過;仔細想想,臉色猛地變了。
“將軍,回去吧。”管家挺了挺有些陀的背,粗著嗓子道。
張子騰將視線從泛著水光的石板道收回,英挺的麵容浮現出一絲憂心,“不知路上可太平,時與又堅持不帶侍衛。”
老管家捂著袖子咳嗽幾聲,“尉遲軍師可是有‘小臥龍’之稱,這天下還有什麼人為難得了他?他此次前去臨流村,定能說服‘清流幫’的義士們投奔我軍,加上常太傅的遺孤,這天下人心,十之七八會歸於我張家軍。”濕冷的雨氣侵入他鬆朽的骨頭,他在細雨中打起微戰,昏花的雙眼卻閃爍著不滅的豪情。
年輕的將軍並沒有感染他高昂的情緒,隻是低著頭歎道,“我雖派了名醫過去,卻也不敢指望他們比賽神醫更高明,那雪山女仙又不知是否有其人。。。修見這小子一直順遂,這次栽大了。。。”
“咳,咳,莫公子是福瑞之相,定能逢凶化吉。”
“記得江湖浪客阿魯勇給他算過命,說他福祿壽皆不缺,唯在婚姻感情上坎坷不順;前些日子我收到他的喜帖,還慶幸那浪客的話不準來著,可如今,唉。。。”
“依我看,那位風姑娘的武功膽識。。。您別怪老奴妄言。。。比莫堂主還高上一截呢。”
“你也覺得。。。他們不是很相配?”張子騰將目光投到老管家布滿歲月皺紋的臉上,略遲疑地說。
老管家擺擺手,“咳,難說,難說;風姑娘為了夫婿千裏求醫,總歸算有情有義。”
張子騰窺見他寬袍下的小腿在輕輕打顫,忙道,“您風濕又犯了吧?快些回屋罷。”
馬蹄敲在平整的石板上,發出“嗒嗒”的聲響,黑雲漸漸收了,霞光正在抖開萬丈箭羽。
“尉遲公子千金之軀,勞您親自趕車,際蓮心中有愧。”一隻纖細的手掀開簾子,美麗的女子半探出身子,不盈一握的纖腰曲成美好的線條。
“哪裏的話,”尉遲時與一揚馬鞭,微笑道,“像風姑娘這樣的美人,天生該被珍重相待,古人有癡者雲‘今生一場荷花夢,來生還做護花人。’我能為姑娘趕車,可不是福分?”
這話從別人口中說來,免不了有輕狎的味道,在他卻偏偏是無邪。
風際蓮展顏一笑,豔光逼人,叫天上的行雲遏住了腳步,迎麵的青山也俯身醉倒。
這詞裏的“荷花”恰隱喻了她名字中的“蓮”字,也不知尉遲時與是隨口還是有心。
風際蓮知道這是詞人白玉的佳作,便按著“鷓鴣天”的調子輕聲唱起來,“多少新愁成舊恨?多少往事成煙雲?多少柔情訴不盡?空餘一曲《笑紅塵》。白紗衣,綠羅裙,奈何令我銷斷魂?今生一場荷花夢,來生還做護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