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聲轔轔，在無人的古道上顯得單調而清冷，虛狼舉首看著天上的月盤，已近望日，月亮將滿未滿，欲圓未圓。
    馬車裏的女子正閉目淺睡，纖細的身軀微蜷起，柔荑般的手指抓著自己的襟口，大約正陷於美夢的關係，她看上去像個孩子，通常在睡夢中的孩子臉上才會看到相似的光輝，純淨的，聖潔的，一觸即破的。
    “嘶--”虛狼猛地一扯韁繩，力道迅猛，追電的嘴竟被革帶勒出血來，白馬哀鳴一聲，前蹄騰空，人立而起。
    “好大的陣仗啊，‘昭狼族’‘風火雷電’四使居然一齊出動了。”虛狼冷冷掃視四位不期之客，“在下真是受寵若驚。”
    “是你的舊日同僚呢。”風際蓮不知何時站到了虛狼身側。
    呈扇形排列的殺手們沉默而筆挺地站著，像四根人形樹樁。
    虛狼的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額上浮凸出青色的經脈，風際蓮側過臉頰，“你怎麼了？”他這樣的反應是慌張嗎？風際蓮看著他緊繃的側臉，一時有種身邊站著位臨刑犯人的錯覺。
    “不止他們，還有一個人也來了。”虛狼啞著嗓子道。
    “嗬嗬，不錯，是我。”風際蓮一驚，循聲像左前方的古樹看去，月亮正從雲層裏探出臉，樹幹上的少年偏過頭，衝他們微微一笑。
    他的皮膚潔白光滑，近似嬰兒，卻絕不會讓人生出觸摸的想法，因為它們看上去柔軟卻冰冷，眼睛極黑亮，幾乎看不到眼白；最奇異的是他的姿勢，風際蓮猜測他的脊柱一定不止二十幾塊椎骨，也許有一百多塊，否則他是怎麼做到將身體“盤”在樹枝上的？
    說實話，風際蓮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但這個少年就是給她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陰冷的，蠱惑的。
    他對著月亮昂起修長的脖子，吐出靈巧的舌頭，在上唇舔了一圈，又迅速收回去。
    風際蓮終於明白讓她不舒服的感覺是什麼了，這個少年，分明是一隻吸食日月靈氣的蛇精。
    “靈蛇，”虛狼低低地問道，聲音說不出是哀傷還是別的什麼情緒，“你是來殺我的？”
    “當然。”被喚作靈蛇的少年從樹上無息地滑下，打了個響指，‘風火雷電’四使謹然有序地退到他身後，“越是強大的敵手，我越尊重，所以這次我帶來了最得意的部下，希望兩位能感受到我的誠意。”
    “說起來諸位算是虛狼的前輩--我們自然會虛心討教。”風際蓮冷冷回擊。
    虛狼的胸膛因激烈的情緒而起伏著，“為什麼？”
    “為什麼？”靈蛇歪歪腦袋，“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啊，這是殺手信奉的教義。”
    風際蓮知道虛狼在做殺手期間認過一個弟弟，這很不正常，因為殺手最忌諱多餘的感情，而“昭狼族”的殺手更是被訓練得無心無欲。更讓她吃驚的是，他的弟弟居然是靈蛇。
    被譽為天生殺手的靈蛇，據說從小就和毒蛇圈養在一處，有人說他的血和蛇一樣是冷的，淬有劇毒的。
    他是唯一保持不敗記錄的殺手。因為沒有人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哪怕他經過你身邊，你也以為是一隻蛇從腳畔遊過，或者吹過一陣風而已。
    如果這次不是他自己先出聲，風際蓮根本察覺不到他。
    虛狼漲紅了臉，一時語結，“你。。。你。。。”
    “怎麼，你以為我是來敘舊的嗎？”少年臉上出現嘲諷的神色，它成功地打擊到了虛狼，這個自以為還算長兄的人嘴唇都灰白了，靈蛇冷漠地瞥他一眼，高高舉起右手，做了個下切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