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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栗到達花間林的時候，月正半上，急促馬蹄聲傳到屋內人的耳裏時，是軒轅薰先跑了出來，驚喜的叫著，“阿月……”聲音在見到馬背上沒有那道藏青色身影時，心裏不由得一緊。“阿栗，怎麼隻有你一個？”
    走近，才看到阿栗的身上已是傷痕累累，幹枯了的血跡在那栗色的馬軀上留下星點斑跡，訴說了這一旅途的艱難，不肯安分的步伐，緊張的嘶叫還有時不時高高揚起的馬蹄，看得軒轅薰一驚。
    “怎麼了？”從屋內出來的雲星寒沒有聽到夜無月的聲音，卻是從阿栗不尋常的舉動中猜得出夜無月是出事了。
    蠡馥媣隻是在門口好奇的張望，完全不了解局勢，是以隻是很感興趣的在看。
    軒轅薰把手按上阿栗的馬背，它便是立刻安靜了下來，溫順到極點，隻是不時用蹄子輕觸地麵。
    “……嗯……”軒轅薰心疼的拍了拍阿栗的背，看得那傷不忍，不由得說道，“雲星寒，可不可以給我點點藥？阿栗受傷了！”
    聽得這句，蠡馥媣馬上竄到那藥架子找了一瓶藥奔出來，“這要問的？我拿給你！”
    雲星寒這會倒是大方，任由她將拿藥倒在阿栗的身軀上都不抗丅議，隻說一聲，“無月沒有回來，應該是……”
    “阿栗都告訴我了。”軒轅薰凝眉，神色沉重，“阿月被鎖起來了。”
    “沒受傷沒出事？”雲星寒問得著緊。
    “沒有，但是，不知道他哥哥為什麼要將他鎖起來。”小心的為阿栗抹上藥，軒轅薰聲音裏有深深的憂慮。
    雲星寒隻一笑，他已是明白為什麼，隻問一句，“小薰，你趕上靈山，要多久？從花間林。”
    軒轅薰不解的看著雲星寒，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
    “你打什麼主意？”倒是蠡馥媣先出了聲。
    “回答我，不要廢話。”
    “禦風的話，不需要很久，但是，我擔心阿月。”看著阿栗低下了那頭，軒轅薰心中不知道為什麼泛起一陣陣的不安。總覺得有什麼隱隱在暗地裏進行，她卻不能覺察。
    “我猜想，夜族籌備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爆發了吧。”蠡馥媣看著遠處光芒耀眼的長明燈，淡然一笑，“不久後便又有一場好戲，我還真的是很期待。”
    “蠡族要插手？”雲星寒問道。
    “嗬，”蠡馥媣笑他的故意詢問，“我都被你拖了下水，能脫得了幹係麼？小薰，你要怎麼做？”
    忽然被詢問，完全不知道事態的軒轅薰一愣，搭不上話，隻是看著蠡馥媣。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隻是不想去明白？”蠡馥媣歎了一口氣，“你怕？”
    “阿月……有他在，我不怕。”然而她說得卻是支吾，雲星寒今天的一番話語，砸在她心頭之狠，到現在還是不能恢複過來。
    雲星寒便是歎息一聲，才緩緩說道，“靈山之上，還有誰？”
    “隻得凝霜姐姐一個。”
    “軒轅族人呢？哪裏去了？”
    她的臉一下變得刷白，眼底裏出現了一種複雜難明的感情，叫蠡馥媣一愣。
    “軒轅族……隻剩我一個了……”她淡淡的說著，聲音分不出悲喜。
    雲星寒一愕，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話語，但是一想這些年來軒轅對世事的不聞不問，也便就明了，一時之間，知道了橫在無月與她之間的，已不僅僅是一族之事。
    “小薰，你隻需要答我，”他語調急促，像是想要確定一些事情般，“你究竟，究竟想要怎麼做？”
    “我不明白！”她忽地大吼了起來，“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我不知道……我真的想要在這裏等阿月回來！真的真的！”
    “那你會不會上靈山？”雲星寒大吼一聲，“你要知道有些時候不是你想怎麼樣便就可以怎麼樣！你知道你自己是誰，有些事情不想要去麵對還是得去麵對。若是有一天，夜族叛亂，你要怎麼樣？”
    軒轅薰不言不語，隻看著麵色中呈現一種她未能明白的擔憂的雲星寒，又看了看打量自己得深沉的蠡馥媣，隻是咬了咬唇，回首看著那萬世不滅的長明燈，“我……我是軒轅薰。”
    不過一句話語，奠定了以後。
    “夜無月，他會明白的，他一定會選擇站在你身旁的，是不是？所以不要擔心。”此刻，蠡馥媣隻能說出這麼一句話。
    然而軒轅薰卻是不確定，“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突然有一種對於未來的不確定狠狠侵襲上她向來不怎麼堅強的心房，叫她再也無力站立，整個人軟坐在地上。
    雲星寒走近她，蹲下，聽著她急促的呼吸聲表現出心亂如麻，隻歎一口氣，說，“小薰，你們軒轅族從夜無眠的身上取走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時至今ri，有些事情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也許知道，無月與你相交，定是不願他卷進這場風波，才將他鎖了起來。也便就說明，不ri之內，他會攻上軒轅。一個多月後，你如若稱帝，是否會有些許的改變？”
    “我……”她看著雲星寒，不太懂得他的話，“改變是指什麼？”
    “你有沒有殺過人？”是蠡馥媣突然而至的一句話，斷了他們之間的交談。
    軒轅薰看著她忽然陰鷙的麵容，眉頭一皺，“小媣。”
    “小薰，你有沒有殺過人？”
    “我……”
    “背著軒轅之名的你，究竟有沒有殺過人！”
    軒轅薰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有些畏懼這麼質問自己的蠡馥媣，慌亂之中一手握上雲星寒的大手，然而並沒有她預期的定心出現，雲星寒冷峻著臉，在月色下顯得無比陰寒，緊閉著的雙眼，完好的保密了他此刻的心思。
    軒轅薰倒抽了一口氣，心裏麵浮起了一種怪異的陌生感，為麵前這兩個應該是熟悉此刻卻無比陌生的人。
    蠡馥媣，雲星寒，軒轅薰。此刻，他們到底是什麼跟什麼？
    “皇者之位，坐得上的人必須要狠，”蠡馥媣忽然一笑，“小薰，你，不適合。”
    不過一瞬，便已明白了這刻他們此番咄咄逼人究竟是為何，也明白了當世上，軒轅的存在意味著什麼，沒有阿月在的這一個夜晚，沒有他的擁抱，軒轅薰隻覺得，有一種深深的淒楚，清醒的在身體的每一處，刻骨的彌漫。這一種冷，比靈山聖殿山那種徹骨的孤寂更要叫她害怕，也更要叫她，看清這一切。
    她從來便不是允許可以迷夢的人，所以每一晚都會有先祖的記憶傳承。可笑的是，在夢裏她醒著，卻在現實中沉夢不自知。一直以來以為可以有的那一種緩步天涯的愜意，不過是她與夜無月營造的一個美夢而已。
    長明不滅的燈火，是無論她隱縮在這世上那一個角落，都能輕易的追尋到她，因為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是，她身上留著的是軒轅的血。
    也永遠無法改變的一件事是，她是當世最後的一個，具有軒轅之名的人。
    星月已是半沉，阿栗此刻也然安靜下來，薄雲輕掠過夜空，山穀內被罩上一層淡淡的月色，寂夜的時分，柔和的因子在淡淡流動的風中散落。
    軒轅薰看著已經不再說話的雲星寒與蠡馥媣，隻是一笑，站了起來，背對著他們，第一次不再以逃避的姿勢麵對耀眼的長明燈，輕啟那朱唇，話語卻是無比的堅定。
    “軒轅中，沒有不能成為皇者的人。”
    【第二十二章完by一群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