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門吱呀一聲開了，顯然就是樓下角落裏坐著的倆位。
    “原來是柳門主，柳門主找在下有事嗎？”百裏敖軒似乎不太歡迎柳無言的到來，連句客套話都沒有。
    柳無言笑了笑，走了進去。坐在百裏敖軒的對麵，雲淡風輕的說：“百裏公子怎會在這？”
    “在下為何不能在這？”百裏敖軒反問回去，本就不想多浪費口舌。
    “哈哈，百裏公子今天清晨在湖邊的那一戰可足夠流傳青史了。”柳無言笑得開懷，笑得肆意。
    百裏敖軒隨即一怔，暗自苦笑，沒想到消息傳的夠快的：“柳門主好快的消息。”
    柳無言嘴角掛著一絲奸笑：“嗬嗬，其實我也是聽來的，也不知真假。剛聽百裏公子這麼一說，我便知道是真的了。”
    竟將了百裏敖軒一軍：“原來如此，那柳門主來這又是為了何事？”
    “正巧路過而已。”哪有這麼巧的路過，擺明了……
    “百裏公子大贏，我敬百裏公子一杯，祝君大勝。”
    百裏敖軒苦笑，無奈。擺明是為了試探我的傷重不重，還找以借口。百裏敖軒心中不定，倘若接了此杯，讓柳無言發現自己的內力已不到三成，那麼……後果……
    猶豫片刻，百裏敖軒還是站起來接了。但在他接的一霎那，立即運氣所有的內力一擊。柳無言雖本就是準備試探他內力，用了八成功力，卻失了先機，故而被百裏敖軒的內力一擊逼的後退三步。感覺頭腦噩噩渾渾的，胸口好像大江一樣波濤翻浪，搖搖晃晃地被一直在身後的隨從扶住，方才站穩。
    而這邊的百裏敖軒用盡了全力去擊這一掌，隨即癱倒在椅子上，無力的喘氣，咳嗽聲一直不斷。百裏敖軒覺得咽喉裏腥甜，一股熱血似要噴出來般，但百裏敖軒咽了下去。他還不想早死。
    韓楓一旁輕輕地為百裏敖軒捶背，希望他能不再咳。
    當柳無言站定後看見攤在椅子上的百裏敖軒，笑了：“百裏公子看起來受傷頗重啊。”
    “但我還是接了你近八成的功力。”百裏敖軒的臉本來就白，又一身白華。現在他的臉更白了，慘白。但他還是忍住去談笑風雲。
    柳無言一聽，怔了。他剛剛找到的自信被百裏敖軒瞬間打敗。但他一笑：“百裏公子，我賭了。”
    百裏敖軒一聽便知自己恐怕是活著走不出這個房間了，凡是成功者，謀略有膽識都是佼佼者，而柳無言則是其中一個。所以他很聰明，也很有膽魄，所以他敢賭，他賭了。
    柳無言緩緩的朝百裏敖軒走去，韓楓立即擋在了百裏敖軒的身前，拔劍相對。
    “就憑你也想擋我？”柳無言看見百裏敖軒沒有站起來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韓楓一笑，大男孩般的笑容卻讓人感覺到了驚悚：“願與主子共存亡！”
    “韓楓，你先走，走！”百裏敖軒實在是沒力氣站起來，隻能嗬斥韓楓趕快走。
    這時，柳無言的隨從掠出來，隻擊向韓楓，兩人便打在了一起，一旁刀劍相對，一旁卻安然如常。
    柳無言拔起腰間的長劍指向百裏敖軒，劍錚鳴，鏗鏗作響，指天山，雲散場。
    韓楓不敵，倒在地上，鮮血流地，眼睛卻不住的望向百裏敖軒。
    江山無價，也不如你的聲音。桃花凋零堪憂憐，傲如冰霜獨逍遙。
    劍沒入百裏敖軒的左肩，血瞬間染紅白衣，落滿地，猶如雪地梅花，多多濺紅。百裏敖軒忍痛，額眉皺又漸漸疏散，嘴角處鮮血蜿蜒順流而落，滴在白衣上，彙成紅梅，點染雪地。
    韓楓失口叫到：“主子。”看到那大片的鮮血又不禁閉眼憐惜。
    慘笑，再如此險境下，百裏敖軒的笑還是那麼的傲，那麼的冷。
    他還笑得出來，隻要他還活著，那副傲天下，豪情霸骨就展露無遺，無法隱藏的光芒。
    “我百裏敖軒沒想到，竟死在你手裏。”久久的歎息，夾雜著無奈與難酬，卻沒有絲毫讓人可憐。
    “我也沒想到，你會被我殺死！”柳無言想仰天長嘯，畢竟將要死在自己劍下的是琳墨宮的聖主，武功僅次於盟主的人，柳無言能不笑麼。估計自己這一劍下去，這江湖將重新改寫了。哈哈哈！
    刀光劍影下，誰又免於死亡。
    百裏敖軒看著那劍衝向心口，慘然一笑，緩緩地閉上了眼。是天妒英才麼？連天都不容我啊！
    眼前忽然人影一閃，沒有預計到的刺痛加身，睜開眼，便看見韓楓擋在自己身前，劍穿過左肩，血染紅了衣袍，染紅了白華。
    淚，滾落，渲開了白衣紅裝，沾濕了雲鬢，流下，一地滄桑。
    “韓楓，韓楓！”那焦急之聲難咽。
    韓楓跌倒在地，望著百裏敖軒一笑道：“主子，韓楓來生願還跟著主子，此生能為主子而死，無憾！”
    百裏敖軒低頭望向韓楓，淚眼模糊，看著那緊閉雙眼的韓楓，哭了！
    從記憶起第一次哭，也是最後一次哭了吧！
    回想，那寒冷的冬天，凍徹寒骨。四歲的自己在門外發現還隻是嬰兒的他。從此，師父留下了他，起名韓楓，成為他的隨從。
    師父死後隻有他陪在自己身邊。初入江湖，共創天下，他看著他登入武林之中。自此，成為他的江湖。
    韓楓，韓楓！我會為你報仇！
    百裏敖軒閉上了眼，感覺心裏有種東西掉了、落了、沒了！
    是情，友情，亦或是近似於一種親情。心死情殤，淚不住！
    劍又一次劃破長空而來，到手的東西能讓他跑嗎。但是，當在場的人都認為這一劍定必中時，另一劍從窗口迅速飛來，格擋住了這一劍。
    失敗了，百裏敖軒沒死，不但死不了，柳無言還性命堪憂。
    三人從窗口一躍而進，向百裏敖軒跪下道：“參見聖主，屬下來遲，請聖主降罪。”
    “不晚，隻要還沒死，一切都不晚！”百裏敖軒看著到來的三人，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柳無言一見不妙，知大勢已去，他似乎猜出這跪著的三人是誰。二話不說，提劍便走，逃出房內。
    那三人忙去追趕，被百裏敖軒攔下，又隨即道：“殘星，殘月，扶我起來。”
    聽見命令的兩人忙上前扶住百裏敖軒，一臉的擔心卻不敢問。因為他們知道主子是不喜歡別人問的。
    剛站起來的百裏敖軒卻昏倒在殘星、殘月的懷裏。三人嚇了一跳，焦急的叫道：“主子，主子。”
    殘陽焦急之中當機立斷：“殘星，殘月，你們扶聖主先走，我們現在趕快回璘墨宮。”
    “嗯，知道了。”殘星、殘月扶著百裏敖軒從窗戶一躍而下，直接到樓下安排好的馬車內。而殘陽則抱著韓楓從房門而出，因為他必須要去處理一些剩下的事情。
    當殘陽從樓上一步步走下來時，正在樓下吃酒飲茶的人都下了一跳，沒有人敢出聲的。
    殘陽、殘星、殘月是百裏敖軒最得意的手下，江湖之中更是赫赫有名。他們三人屬殘陽最大，首當大哥，狠心毒辣更是被江湖人所忌諱。殘陽永遠都身穿一身黑色，讓人不敢接近。殘陽卻也生的俊俏，修長的身材在油燈的照耀下，拉的很長很長。
    當他站在那，就是一位死神走了出來。
    他走到了掌櫃麵前，似乎連嘴都沒動過卻已發出來聲音：“他們都聽到了？”
    掌櫃看著這個人嚇的不住的哆嗦，望著殘陽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瞬間，掌櫃隻覺得眼睛一花，一道風似的從他身邊掠過。風定，掌櫃聞到一股股血腥味，滿屋的血腥味，濃厚的血腥味飄散在空中。掌櫃看到了除了殘陽韓楓連他在內十一人隻餘下四人，其餘七人脖頸處僅一道傷口。血不斷地往外流，留了滿桌、滿地。
    除了他，剩下的三人皆是老弱婦孺。兩個婦人一個孩子，死的都是男子，無論是幹什麼的。
    殘陽適時地開口：“掌櫃的，今天這件事無論你聽到還是沒聽到，隻要傳了出去，你們全家都是這個下場！”
    “是，是，是小的一定謹記，絕不傳出去，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掌櫃嚇得夠嗆，雙腿直打哆嗦。
    殘陽知道應該足以鎮住掌櫃的了，便抱著韓楓走出門去。臨走出門時，隨即看了那三個早已嚇死過去的人，左手從黑袍中瞬間抽出又輕輕地放了回去，然後便走了。
    當掌櫃驚緩了一會兒後去打掃屍體時，才發現那本活著的三人早已中短劍而死，劍柄上赫然寫著一個“殘”字。
    當兩輛車馬奔過城門後，兩個人從城內望著前麵遠去的馬車，淡淡的笑了。
    柳無言笑著說：“看來，自此，我們和百裏敖軒不是他死就是我活了。”
    “門主剛剛為什麼不一起殺了他們？那三人武功雖高，但百裏敖軒已經不行了。”
    “哼，你不知道那三人是誰。他們便是江湖人稱“死神”的殘陽、殘星、殘月。再說，百裏敖軒既然派人接應，怎會隻派三人，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建峰，和這種人鬥智，你永遠都鬥不過他。”柳無言突然覺得有點後悔，他不該早早便和百裏敖軒翻牌，現在，殺不死他。那麼，明天，死的就一定是自己。
    那個被叫做建峰的隨從姓王，是柳無言的第一手下。當李大為被裴冷顏殺死後，王建峰便發誓定殺了裴冷顏為他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