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總輕負(五)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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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風拂下一團暖燈,她縮在他懷裏隻覺冷,唯癡囈諾諾說著,與其是在告訴他,不如是在講給自己聽。以往她卻是不敢回憶,哪怕一點點的記憶,就足夠她於黑夜裏顫抖幾個時辰。她太累,亦怕,甚至不敢,遇到易津離前,她顛沛流離居無定所,隻覺是在安靜的淩遲。然碰到易津離後,她多麼希望他會來一統天下,守護自己的江湖。可是命運使然,他卻中途悔棋,瀟灑地離開,留她一個人在原地,倉皇失措,不得不重新上路,不得不顛沛流離……沉淪至今,可還有誰能救她,誰又能救……
    “傻丫頭,何必如此累。好不易重活一次,為何不能對自己好些。爺知道你累,知道你怕,可是爺今日告訴你,再沒有那樣的日子了,再沒有了。爺讓你好好活著,好好給爺活著。”他攬著她,盈盈搖身不堪一握,隻覺她滿身的頹虛氣。單手撫下發絲,他將額頭深深埋進她耳鬢間,心疼低語,“從今以後,再無人能傷你。爺都不會,丫頭,好好活著,好好活著……”
    唯有活著,才能重新愛恨別離,唯有活著,他才能重新看到那個明媚豔麗的女子,亦唯有活著,他才能證明給她看,他的三生十世,隻為她一人而存!
    “要是我死了,你會心疼麼。”她終是輕輕將手環住他的腰身,貼在他懷裏低訴,苦笑連連,一時竟分不清自己眸下是初秋的霧氣還是淚水,唯狠狠環住他,寂寂地顫,“要是我死……”
    冷唇突地覆上,貝齒輕銜,他容不得她再說一個死字,隻軟軟覆下她的櫻|唇緩緩吻舐,那一個吻好長,長到彼此都要陷落,長到彼此都要以為那生生世世的愛恨糾葛都纏綿於此,無人再能打破。
    她終是緩緩闔上秋眸,任那吻癡囈於自己舌尖。環住他腰身的玉指再不曾鬆下,仿若要將這一世的苦恨都傾瀉給他。光景延綿,彼此再承受不住,唯讓那吻化成療傷的良藥,敷在傷口處,抽噎哽泣自此再不相提。長睫下尚有淚痕,她卻由著他吻,滿心隻覺得暖,是他恩賜於她的情誓。
    翠帳掩下,解衣寬帶,他動作輕緩不沾晦澀,唯眸中全數化了憐惜之色,然她卻輕眯了眼,任他溫暖的指掌遊走在自己腰身之上,恬靜,安心,再無顫意。
    燈火微醺,她心底最硬的那道城牆終是轟然坍塌,留下滿地荒蕪,隻任他擷取。
    長衫傾覆,顛倒容華,彼此發絲落於菊花枕間纏綿糾葛,終成一縷。結發夫妻,她竟再沒了力氣去爭去搶,帳幕下,隻信人間白頭誓。
    他覆上她身,輕將她的一縷青絲彎在自己指尖,環環相扣,層層迤邐纏綿。他將吻落於她的眉骨,鼻梁,耳鬢,薄唇,脖頸,終至攻城掠地,一番雲雨癡情。眸中化了軟,襲上癡,終是笑,那笑裏,全數藏了他的衷情,藏了他三生的愛憐……
    這一夜,青澀褪盡,這一夜,旖旎纏綿,這一夜,彼此交付,這一夜,一世皆成浮華。
    ……
    夜漏五更,斜屏半倚。
    香室內,隻一團暖燈亮著。安陵析痕微轉了身子,低眉看著鴛鴦枕內側的洛明辰,隻淡淡地笑,眸光借著氤氳的燭火鋪映瞬時化作迷離,他癡癡看了半晌終又抬首在她額前落了一吻,清清淺淺,墨蘭香氣纏繞於唇齒間久久散不開,他凝著她的眉眼,一遍一遍,似要將她的模樣刻進骨子裏,舍不得,放不下。
    “夫人,要晨起去皇宮了。”
    薄唇貼上耳際,他吐語氤氳,繚繞在耳鬢間是淡淡的癢。
    “唔……”惺忪醒了眸眼,洛明辰淡蹙了眉角,額頭複又向他臂彎內偏了一寸,鼻下吸進了他袖口裏的竹香方是慵懶道,“什麼時辰了?”
    “五更了。”眸光隨著她身轉至枕前,他笑的肆意,眉前皆是溫色。
    “這麼晚了?!”忽地坐起,洛明辰惶然醒了大半,麵色亦凝了三分轉眸視他,“為何不早喊我。”
    “五更不晚,為夫怕你太累,多睡一會也是好的。”淺淺揚了唇際,安陵析痕隻覺此時的她竟比往時更可愛了幾分。
    “你呀……添亂倒是有大本事。”窸窣起身,她慌忙端坐在鏡前梳頭上釵,眉眼下盡是嗔怒,“皇上本就對我有怒,我若再晚上些時辰,他還指不定怎麼笑話我。”
    “四更上朝,要待五更半時才能下朝,夫人去皇宮行禮並不遲。”眉眼處彎若月牙兒,安陵析痕愈發笑,隨心應著,“何況皇上知道本王寵夫人,即便遲了也不礙事。”
    “又說混話。”點翠鳳形蓮簪於鬢間略頓,洛明辰終是回轉了身瞥了他一眼,見他著了褻衣,襟口處尚不平整,忽念起昨晚之事麵上瞬時起了赤潮,忙又回過身去遮掩著,“今日早膳不必等我了。”
    “怎麼,你還想與父皇共進早膳不成?”眉心淡蹙,安陵析痕凝著鏡中她梳妝的模樣不禁一滯,方是沉道,“為夫陪著夫人可好。”
    “為何要陪?”三兩素釵斜插入鬢,她終緩緩起了身子,拈了淡笑於他,“害怕他們吃了我不成?”
    “你總是那麼不小心,隻怕他們吃了你你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披了衫衣半坐了身子,安陵析痕唇際終是斂了笑,凝了麵色與她,“楚纖纖該是知道你有孕一事了,你準備如何應對?”
    “她怎會知道?”眸中一滯,洛明辰竟不知此話從何說起。
    “太子能知道的事情,別人為何不能知道。”眉眼中含了笑,安陵析痕隻覺立於自己麵前的人兒好是純透,心下不覺哭笑不得,方又揚目於她,“若真遇到楚纖纖,萬記得不要碰她給你的任何東西。”
    “她會給我什麼?”淡平了衣襟,洛明辰眸光滑下一絲不解,終凝上他的目,於光下,兩人眼中似乎都存了隱晦,誰都看不清。
    “記得給你什麼都不要碰就是了。”他忽又淺揚了笑,凝眉於她,“茶盞,點心,甚至帕子皆不要碰。”
    “如若是害孩子,我倒寧願碰了。”初兒進得內室,洛明辰轉身以羅帕淨了一雙素手,方又清淡於他,“這孩子,來的卻是早了點……”
    “何時是早,何時又是晚?”安陵析痕尚是一怔,眉心淡有蹙起,“你在怕什麼?”
    “我什麼都怕。”寂然出聲,洛明辰反不去看他,兀自扯了步子襲至珠簾處欲出,然待音落了尾方又一停,微側了額頭沉聲道,“唯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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