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行跡  第一章 蘇州之雕花年華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5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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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蘇州是一個隻會讓人充滿夢境的地方,像是那些雕花的片片歲月。在蘇州濡濕的空氣裏,開遍了碧色的塘荷,田田荷葉隱去了舟行的痕跡,見不到來時的歸路。走向那裏,就像是要趕赴一個三生前的約定,追尋著從心底帶來的些許殘碎的記憶。踏著隔世的路段,我尋尋覓覓了一個淡墨的季節,竟依舊走不出一段心情,走不出雨色的煙蘿。
    穿的過氤氳封鎖的紫陌,歸路是否會在紅塵的掩蓋下漸漸的荒蕪了去?不知道,是應該在此岸守望還是應該涉江、渡河向著雲後的彼岸而去?當穿越了天地之間的雨線,此岸越遠,彼岸越近。而此岸終究成為了彼岸。雕花的年華,是煙雨太湖旁的深柳花塢,沉寂著那一方青蔥的記憶。
    二.
    太湖,沒有那一把多情的油紙傘,連接起許仙與白素貞情緣,卻有著渠中一株又一株的菡萏,搖曳下一篇《涉江采芙蓉》羞澀的等待。柔粉的荷,半隱在碧色的荷葉下,做著屬於它的輕輕淺淺的夢。荷葉盤上,滾著晶瑩的水珠,宛若江南女子透徹的淚滴。
    這一次,依舊是塘中盛開芙蓉千朵,又有誰會輕巧的拈下?是淡紫還是柔粉,混雜著煙雨的味道?岸芷汀蘭,隔水芳草,我在此岸等待著,歌唱著曾經的諾言,歌唱著那些悵然若失的心情,歌唱著那些寥落平仄的低吟。
    麵對荷,並未曾如此的傾心過。似乎,也並未如此注意過她所擁有著江南傾城的一抹柔粉,而隻在意了那杏花寒雨打濕的青灰色屋簷。荷,在渠裏,有的欲開未開,羞澀的打著朵兒,有的散了她僅有的花瓣,對影而落,似輕舟浮在水麵上,滿載著曉露和星輝。
    黯淡的天空,下起了飄忽的雨,雨是那樣的輕,就像沒有了靈魂。那是天地間薄薄的幕、細細的紗。不想去打傘,隻是這樣被夏天暖暖雨淋著。沒有料峭的春寒,就這樣,雨在天地間密密的斜織著。走在青石板上,暖雨微微打濕了我的眼,視線中似乎起了一層若有若無的薄霧,籠下了蘇州的渠塘之中的令人憐惜的粉色。讓荷的影子在蒙蒙中,隱去,恍若一個已經等待了一世的江南女子。
    三.
    這個淡墨的季節,是楊梅成熟的時候。架了一把竹梯,伸手去采墨綠色掩映下的星星紅色。因是下過了些雨,所以地上有些泥濘了,旁邊是雨水從山頂緩緩流下,漸成了一條不深的溪流,青草與不知名的花安靜的開在了這條溪流裏,搖擺著自己窈窕的身體。
    枝頭的楊梅正是豔紅的時候,不至於發了紫從而有了些許的酒氣。‘留將顏色慰多情,分明千點淚,貯作玉壺冰。’點點的,在梢頭猩紅的色澤,如同流不盡的相思的淚水。
    踮起腳尖,將楊梅摘下,雨水的浸潤讓它有了黏膩的潮濕。它紅的並不耀眼,似乎隻是頑童打在枝頭的瓔珞;它紅的並不張揚,隻是星星點點的藏在葉片後麵竊笑著。
    東山楊梅,的確是好吃。雖不算的上是甜,但也有了些雨季的清香。一咬便可以咬出滿嘴的汁水,紅色的,一如它的顏色。有的時候,瞧不準,采下的楊梅酸的很,卻又不住令人有吃下去的衝動。采完了一趟楊梅,這牙齒也是酸倒了一片。
    四.
    雕花的年華,停駐在雕花樓前角落之中青花瓷缸子裏的荷。
    樓中是空蕩的,繁複的雕花窗框不知道還掛著誰的歎息。它寂寞了一個又一個匆匆的春,寥落了一個又一個蕭瑟的秋。急景流年在窗外亟亟的飛逝,驚擾不了分毫它的淡遠。獨守著它鎏金的窗與丁香的惆悵。
    花園裏的廊子,曲曲折折的蜿蜒過去,明滅可見。廊子旁,種了一棵高高的紫薇樹,將枝子疏疏的散開在了天空中。當有人在樹下輕撓它的時候,那樹的枝子就嗤嗤的笑了起來,在空中抖著、抖著,顫著、顫著,和著風聲,搖落下滿空的笑。
    樹下潮濕的地上,沾濕了誰的裙擺?雨的濕潤染透了誰的思念?散落的花瓣,是風的清淚,飄零的葉子,是雨的幽怨。
    捧了雨色的江南,拈了未展的丁香,輕輕地把歎息舞成春秋。
    五.
    蘇州的灰瓦,蘇州的白牆,氤氳出了它的夢境,繚繞於碧落雲端。輕吟著,月華留下紛紛擾擾。千種風情,雨歇微涼,深深地根植在了薄霧濃雲之中。
    縱使時光太瘦,指縫太寬,雕花的年華,亦不會被驚擾。終究,這裏所有的過客,都會成為這一段雕花的年華中,一抹細微的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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