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深，蟬在樹上鳴叫著，似乎不知道什麼是疲憊。月光柔和，樹影斑駁。
    離淵緩步往臥房走去，還沒到就看到了坐在門前石階上已經睡著了的韶華。
    離淵加快腳步，走到他身旁。
    好涼。離淵皺眉。這家夥，到底在這等了多久！他俯身抱住韶華，想渡給他一些溫暖，卻驚醒了夢中人。
    韶華張開眼，視線模糊，卻也知道抱住自己的人是離淵。
    “回來了？”揉揉眼，縮進他懷裏。
    “嗯。”擁緊他，在頸窩處蹭了蹭，“等多久了？”
    “也沒多久，幾個時辰吧。”他滿不在乎的說，汲取離淵身上的溫暖。
    這還不久？
    “為什麼不在屋裏等？我總會回來的啊。”離淵在他耳邊輕聲問。
    韶華不語，過了半晌才開口，有些拘謹：“我隻是……想早點看到你而已。”
    傻瓜……
    用力抱了抱他，啞著嗓子說：“傻瓜……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何差別。”
    “有啊。晚一點我就要多想你一會兒，我才不要那麼想你這個混蛋呢……”
    “韶華，我想你了，剛離開就想你了。”
    “嗯……”
    “我離淵何其有幸，能得此佳人……”
    “知道我好了吧？”他翹起唇角，竟有些孩子氣。
    “嗯。”他寵溺地笑笑。
    “你要以我的三倍，不，十倍來對待我！”他說，霸道、且任性。
    “嗬嗬……好。”他說，鄭重、且寵溺。
    “先進屋，這樣會著涼的。”離淵說，隨即把他抱了進去。
    把他放到床上，在用被子嚴嚴實實的裹好，又倒了杯熱茶，無微不至。
    “墨冉怎麼樣了？”他坐在床上，手捧熱茶，一口一口的抿著。
    赤紅的雙眸被熱氣熏得有些朦朧，似是要滴出水一般。
    離淵緊挨著他坐下，就著他的手喝了口茶，熱度傳至五髒六腑，很暖。
    “雖然還是很難過的樣子，不過，也開始放棄了。”
    “他會幸福吧？”他側頭看著離淵，輕聲問。
    “會，他一定會很幸福。”
    “嗯。那我們，也會幸福吧？”
    “我們會很幸福很幸福。”
    “這樣就好。”
    他放下茶杯，靠著離淵的肩，閉上眼。
    他擁住他，讓他靠得舒服些，頭靠著頭，也閉上眼。
    蟬鳴開始消散，似是不想打擾兩人此刻的寧靜。
    ……
    霧柳靠在窗前，不知在看什麼，其實隻是發呆吧，畢竟那麼黑，能看得清什麼呢。
    燭台上的蠟燭突然熄滅，室內漆黑一片。
    “出來吧。”霧柳對著黑暗說。
    暗處緩緩走出一個人，有副好皮相，雙眸一紅一藍。
    “嗬嗬……”他輕笑，走到霧柳身邊坐下，語氣親昵，“小柳，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了。”霧柳答，卻沒有絲毫懷念之情，“我該叫你什麼？還是漓羽麼？”
    “嗬嗬……”漓羽又笑了，卻讓人感到不寒而栗，“小柳果然知道是我做的呢。”
    “唉……”霧柳輕歎，有些無可奈何，“你果然還是放不下。”
    “不是我放不下。”他說，聲音裏有一絲疲憊，“隻是我不得不背起這個責任罷了。”
    “沒有人強迫你。”
    “你不懂。”
    “是，我不懂。”她說，又笑起來，“嗬嗬，好懷念你釀的‘浮生’，我釀的酒，還是沒有你釀的醇厚。”
    “小柳想喝麼？”他眨眨眼，狡黠的笑。見霧柳點頭，拿出不知藏在何處的酒。
    揭開封泥，醇香飄散在空中，還沒喝卻已有些微醺。
    他倒了兩杯，一杯遞給霧柳，另一杯一口飲盡。
    霧柳拿著酒杯細細品嚐，自五年前開始便不常笑的她，此刻笑顏如花：“果然，還是你釀的酒最好喝了。”
    “嗬嗬……那就喝個夠吧。”那人眯起眼睛笑，神色柔和，“小柳，也就在你麵前，我才能真的卸下防備呢。”
    “那墨冉呢？”霧柳輕聲問，垂下眼簾。
    漓羽愣了下，又笑開：“小柳真神通廣大呢。那孩子，隻不過是有趣罷了。”
    霧柳抬眼，凝視他。那人卻隻是笑著，沒有絲毫變化。終於，她妥協似的歎口氣：“別過火。”
    “嗯，知道了。”他放下酒杯，往屋外走去，“走了。”
    “嗯。”
    走了幾步，霧柳卻又叫住他，“漓羽，有些事，放下比較好。”
    漓羽還是笑，也不說話，眼睛裏卻滿是無奈。
    他轉身，走了。
    霧柳看著窗外，一杯接一杯地飲酒，悲傷的氣息濃得化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