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夜，天氣陰沉得不像話，月兒也躲到了雲朵的後麵。池塘裏的小魚也小心翼翼地潛入水較深的地方，害怕被殃及。
    墨笙煩躁的在屋裏來回踱步，時不時的瞥瞥床上輕皺眉頭的韶華。方才他已簡單的為他包紮了一下，不過到底是比不上專業的大夫。
    該死，偏偏妖獸界沒有治愈的法術，隻能束手無策地看著韶華痛苦……
    墨笙在床邊坐下，握住韶華冰冷的雙手，來回搓著，想要使這雙手變得溫暖些，卻徒勞無功。
    你倒是快點醒來啊……
    ……
    “主人，任務已完成。那韶華現在多半已經去了半條命了。”黑衣男子恭敬的跪著，朝著黑暗裏看不清的人影彙報。
    “嗯。退下吧。”那人開口，聲音清冽，卻又帶著幾分溫和。饒是絕世高手，光聽他這聲音，定也以為這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實際上，卻不然。
    隻見那人睜開雙眼，竟是一紅一藍不同顏色的兩隻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輝。他勾起唇，邪魅而嗜血：“韶華，請看著吧，我帶給你的所有……”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隻覺一陣惡寒，忽的倒地，驚恐的雙眸裏映出那人似笑非笑的雙眸，說不出的詭異……
    那男子悠然地收回匕首，用舌頭輕輕地舔過，而後笑開：“辛苦你了，幹得不錯……”
    ……
    “嘭！”臥房的大門忽的被大力撞開，闖入的是聞訊匆忙趕來的離淵和墨冉。
    “他怎麼樣了？！”離淵進門後看到韶華失了血色的臉，心痛不已。猛地抓住墨笙的雙肩，焦急的問道。絲毫沒有注意自己已然失控的情緒和因太過用力而泛青的雙手。
    墨笙掰開離淵的雙手，揉揉自己肩膀才開口道：“還不知道。劍紮進了左肩，本應沒什麼事的，可是回來之時傷口有些感染，需要大夫看過才能定奪。”
    “你當時不是在他身後嗎？！為什麼保護不了他？！”離淵衝著墨笙怒吼，或許隻是想掩蓋一下自己心中的不安。
    墨笙低下頭，自責不已：“我……”
    “當時那種情況，誰來得及反應？”懷翊推門而入，身後跟著位年老的大夫，“快讓開，讓大夫看看。”
    聞言，離淵和墨笙都側身為大夫讓了條路。
    那年事已高的大夫將自己骨瘦嶙峋的右手搭在韶華的脈搏上，左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自己的胡須。而後，他皺起眉頭，撫-摸著胡須的左手在韶華的左肩反複檢查。未幾，他轉過身，看著離淵他們沉默不言。
    “怎麼樣？”離淵開口，眉宇間掩蓋不住的急切。
    “情況不容樂觀。”大夫緩緩開口，“他之前怕是早已受過一次致命傷。現在傷口雖不深，卻牽連了往日的舊傷，恐怕複發以後會疼痛難耐。不過隻要熬過今晚，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了。”
    他在桌下坐定，提筆寫了張方子：“去醫館抓來這幾味藥，按照藥方上熬煮，給他飲用調理，不假時日定會痊愈。”他又從袖子裏取出一瓶藥膏，“這是外敷的藥，每日上（好邪惡的字眼。）三次。”
    “好，謝謝大夫。”離淵接過藥方，趕忙讓漣漪居裏的小廝去抓藥。
    而後坐在床邊，頭也不回地下逐客令：“冉兒，你先回去，告訴族裏的長老們，我這段時間可能會一直呆在漣漪居，族裏的大事就麻煩他們了。墨笙，帶著你那個與我們毫不相識的人離開，順便送送大夫。”
    “憑什麼？憑什麼是你留下？”墨笙不甘心的問。
    離淵把韶華的手放在臉頰上摩挲著，聲音與表情極不協調，冰冷而銳利：“就憑你沒有保護好他！”
    墨笙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懷翊扯了扯衣袖，隻好不甘心地走向屋外，順便帶上了同樣不滿的墨冉。
    房門被輕輕帶上，屋內忽的就安靜下來，而窗外拂過的風在這靜謐中顯得格外地突兀而刺耳。
    離淵伸手輕輕地撫-摸著韶華的臉頰，輕輕呢喃：“你怎麼可以那麼可惡呢……忘了我不說，還受了那麼重的傷……是不是想懲罰我當初沒有好好保護你？……那你辦到了哦，我現在好難過好難過……可惡的家夥，快點醒來好不好？……忘了我又怎樣，傷到了又怎樣……隻要你醒來，隻要你醒來就好……聽到沒有，快點醒過來啊……”
    說著說著，竟有些哽咽，離淵紅著眼眶，把頭湊到韶華頸窩，無聲的哭泣。淚水蔓延，打濕了韶華的頸項，暈染了床上的枕頭。
    ……
    韶華蜷縮在角落，看著四周漫天的雪，茫然四顧。
    這裏是哪裏？……發生什麼事了？
    「這裏是你的夢境。」
    這聲音是……玉佩精？！
    「沒錯，是我。你個笨蛋，居然被人家刺了一劍，還昏迷不醒。你知不知道大家快急死了！」
    我……
    「你什麼你！別廢話，趕快醒過來！」
    可是……眼皮好重，我張不開……
    「給我努力點！離淵都急哭了！你不知道那高傲的狼王從不落淚麼？！僅有的兩次竟都是為了你，你還不趕快醒來！」
    我真的，睜不開眼呀……
    「好，那你聽聽看這些話。」
    “……忘了我又怎樣，傷到了又怎樣……隻要你醒來，隻要你醒來就好……聽到沒有，快點醒過來啊……”
    這是……離淵？
    「對。韶華，快點醒來。」
    ……
    “唔……”被離淵禁錮在懷中的韶華嚶嚀一聲，如扇般的睫毛輕顫，緩緩張開了一雙如星美目。脫離了離淵的懷抱，坐起身，“離……淵……”他開口，聲音喑啞。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離淵眼眶還有些泛紅，明顯有哭過的痕跡，他一把抱住韶華，喃喃道，“醒了就好……”
    韶華微愣，而後張開雙臂回抱住他，閉上雙眼：“嗯……”
    兩人就這麼抱著，仿佛要把對方揉進懷裏，永生永世都不放開一般，緊緊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