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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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他們三個人擔著重擔,魚貫走進了徐家大院。
在辛店村東門裏,緊靠東寨門裏是遠近聞名的徐家大院,它是開飯店連著停車廠,是南北東西過往客人們食宿休息的地方,那些年生意很是紅火。院北麵是一排十幾間的冬暖夏涼的草房,西麵是十間草棚,一溜青石槽供牲口喂料吃草歇腳的地方,南麵是高高的棚子,是草料屋和放車輛的地方,東麵是一個大門,敞亮、寬闊,有一丈多高,並靠大門西邊的是食堂和吃飯的大廳。
南鄧公路緊靠院牆迤邐蜿延而去,一進東門,一座青磚粉牆映入眼底,很是氣派,惹人注目。五六個夥計忙上忙下、有條不紊的各幹著夥計,招待著東來西往的客人,有問有答,高一聲低一調的互相答應著,並忙著自己的手中差事。
這裏離宛城五十多裏,恰巧是一天的路程,天晚了進不了城,早上起早的到這裏是打尖吃飯休息,又正好是公路從村中穿過,在村中形成“S”形,是東西往返的、南北交通的通衢要道,所以來往的行商雲集,把個村子也烘托的異常熱鬧、繁榮,形成一個集市,各種買賣做生意的,趕集一樣,互相購置著自己所需的商品。
管柴草的人,大夥計是本村的劉二叔,身高體瘦,顴骨突出老高,看上去五十多歲,常微探著腰,頭微低,似老病的體態,但他幹起活來卻精明強幹,為人和藹可親,秤杆上公平,待人處事有理、有節,辦事人人稱道,不像他的老親家那麼霸道、惡氣、缺斤短兩、吹胡子瞪眼,好像人人都欠他錢似的,不使人喜歡。
特別是他對這些孩子在稱頭上是照顧的。他總是說“孩子們掙幾毛錢不容易。”所以孩子們也總是把勞動的成果送到他這裏,別處價再高,也認這裏,他們也說“劉二叔對得起我們。”所以徐家大院柴草不缺,隻要劉二叔說一聲,要什麼有什麼,不像劉家大院、孫家大院,缺這少那的。
他對孩子們說“我們都是窮人家,都要互相幫助,不能互相欺負,做個好孩子。”所以他這個大夥計老掌櫃的也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是個能幹的夥計”。
“黑子的倆捆七十斤,三毛五分錢。”
劉二叔辦事幹練,稱好柴草,帳也就算好了,管錢的也把錢拿出來了,而這些孩子們也就把柴草堆放整齊了。
“狗兒的七十六斤,錢三毛八分。”
“白娃的八十斤,錢四毛”。等他三個人的柴草稱完,在管帳手上接到所得的報酬,挽好繩子,收拾好用具,穿上空筒破棉襖,走到大門口剛要出大門時,劉二叔喊著他們:
“你們三個別走,我有話說!”劉二叔一臉滿嚴肅的樣子,不像平時帶笑的麵孔,他拍掉手上的灰塵,直起腰,走到他三個中間。
白娃、狗兒、黑子三人不知道就裏,互相對視了一眼,發出了的懷疑的眼光。莫明奇妙的回過身,看看頭戴蒙一抹帽、帽子頂上的櫻子搖晃著,隻見他腆著臉、嚴肅的健步走到他們跟前,開口說“你們幾個是好孩子,很老實,也很窮。但窮人要有誌氣,要往好的地方學,不要學些二流子、壞習慣。”二叔稍停又接著說:“你們都是在人生路上的開始,作人要正派,幹事要手腳幹淨,做事要使人相信。”劉二叔點著旱煙袋,猛吸了一口以說:“昨天我發現你們柴草捆裏有撩礓石,這能掙幾個錢?這不把自己的名譽弄壞了嗎?也丟大人的臉啊,所以我告訴你們,一定要讓人相信,別在人生的道路上給自己下絆子,做一些今後讓人後悔的事,為人一定要正直、夠味!仁義和道德是必須遵守的紀律”。
劉二叔說完,提著長杆旱煙袋,晃著嶙峋的高個身子忙他的活去了,他腰紮布帶,把黑長衫的下擺塞在腰裏的大帶子裏,顯得利落幹淨。他也是村裏唯一一個讀過二年私塾的人,有文化、有知識的能人。紅白喜事村裏人都找他寫個貼子、看個好日子,有外事不決的人,也找他出個主意,想個辦法,村裏有解決不了的官司,也是他出麵擺平。他常說:“人活在世上,總要留下個好名聲,不然是白來人世間走一遭嗎!”
但村裏人選他當保甲長,他不願幹,他說:“我是幹幹淨淨的人,獨來獨往,和那麼些不三不四的打交道,我感到恥辱。”
他仨聽了劉二叔的話,心裏都在盤算著,想著自己的心事。
“我的草很幹淨,一塊撩礓石也沒有摻。”白娃說:“劉二叔對咱夠好,秤足,公平,不扣秤,也是我們的福氣了。誰還摻假,那就不應該了。”
“是的,要是二掌櫃的一攏秤,我就怕他,那老四不是東西,他和劉二叔在秤上相差好幾斤呢!”狗兒感觸頗深的說。
他們走著說著,隻有黑子低著頭不湊腔,因為他過去幹過在柴草裏夾石頭的事,曾得到劉二叔的批評,好了不長時間,昨天老毛病又犯了。他心裏也挺難受,因為他太需要錢了。他又用右手的襖袖擦了一下流了很長快到嘴邊的鼻涕,把一個臉蛋也弄的都成濃鼻涕,並且加上也不知多長時間沒有洗過的臉,滿臉脖子的黑咕咚咚的,破棉襖的大襟上也是汙物,弄的肮髒不堪,能揭下一層來。但他人身子嬌小伶俐,幹活做什麼都是快、淨,而且眼觀四麵、耳聽八方,是同輩中的機靈鬼。隻是他家的條件太差,吃上頓沒下頓,他也就幾個朋友周濟,所以他深知自己的能處,總是沉默寡言,不愛講話,但心裏的話比誰都多,說出話來也很感動人。
“那麼大一捆草,摻和一丁半點撩礓石,誰也沒有辦法,誰有功夫一點點去揀掉?”黑子充滿理由的說:“那次是我急著回家,沒有注意,夾帶幾塊,他還當回事了,他不要我還不想給他呢!因孫家大院幾次要我柴草給他們,你們就是不同意。”
黑子姓李,他媽成年累月疾病在身,和苦藥水打交道,整天身不離床,下不了地,病體能讓風吹倒,其瘦骨如柴,看著也隻有出的氣多、吸的氣少,這樣一天天的活著,跟行屍走肉差不多。
他爹是破落子弟,祖上的遺留讓他災害的差不多了。而且是村裏有名的“煙鬼”,正佝僂著蝦米腰,手捂水煙袋,多冷的天也沒有棉衣穿,一條單褲,瑟瑟發抖,滿臉的灰能揭下一層來。一天到晚村子東頭呼嚕到村西頭,嘴不離煙嘴,手不離煙袋,雖然隻有四十多歲,但看起來有六十歲的樣子,把一份還算可以的祖留家產、十幾畝地、三四間門麵房等都塞進大煙槍裏給吸幹了,都成了別人的財產,老墳地也隻剩小崗坡那幾畝不長莊稼光長草的撩礓窩。春夏野草叢生,秋冬刺腳牙的花絮兒各自亂飛,隻能栽紅薯,因為種紅薯省力,是懶莊稼,扒土成堆插上薯苗,可管可不管,也長個像雞蛋或拳頭大小的薯塊。
黑子的大哥在十六歲那年,他爹因為欠煙館及其他人的帳,在荒春上他以二十塊鋼洋給縣師管區典賣當了壯丁,在天黑月高的夜裏被抓走了。他媽差點哭死,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消息,是死是活,隻有天知道。自從黑子懂事到現在從沒有叫過一聲爹,他隻道他有媽,若有人提起來,他咬牙切齒,氣不打一處來。他看到白娃、狗兒等同伴們在爹指導下幹活、扶助,他非常羨慕、激動,他曾幼稚的讓他媽給他再找個好爹,惹得好多人大笑。
“我要有個好爹多好啊!幫助把這個家建好,讓我媽少生病,硬硬朗朗的,把幾畝地種好,我也不怕累和苦。”
對於黑子的苦惱,白娃、狗兒等幾個朋友非常了解和同情,對於一個六七歲年紀幼小稚嫩的肩膀就擔起生活重擔的孩子是很同情的,何況他們也隻六、七歲,家境也很貧寒,日子艱難,所以無論黑子怎麼在他們麵前撒嬌鬧騰,他們也原諒他的,並且處處事事幫助、照顧、護著他,就像自己的親兄弟。
當他們走到村子中間的拐彎處勾家藥鋪大院的時候,狗兒站住了說“白娃哥,你和黑子先回吧,原先我說過今天給老勾家送藥錢的,我不知道欠多少藥錢,回去還得來,不如先送過去,免得人家會不相信咱的話,說話不算。欠的錢多了也不好交待。”
“我也去”,白娃說著,黑子也插話說“對了,我媽的藥錢也欠了好多,我去還了,省的我爹回來再偷走。”他們三個一前一後扛著竹笆子,火急火燎的進了勾家大院。
勾家大院,在辛店村也是獨一無二的大家,前出簷後出廈的大門樓,又高又大,紅漆的大門氣派莊重,很搶人眼。雖然是土坯砌成,但粉刷的整潔齊整,雄渾明亮,座北朝南,一溜五間大北房,配著西東廂房,高低錯落有致。院內幾棵高大的椿樹、槐樹罩著寬大的院子。到了春夏,它們會像大傘一樣照著,使黃北草的房子冬暖夏涼。靠南兩側是喂牲口的馬廄、放大車的地方;兩頭大黃牛悠閑的臥在樁橛旁,閉著眼、晃著頭、倒著沫,咀嚼著未消化的草料,牛頭來回動著,項下的大銅鈴叮當作響,發出悅耳的有節奏的音樂聲。大花狗在大門內伏臥著,看起來很凶,但它不咬人,它是抬頭半睜著眼睛,瞄一眼又合眼睡它的大覺。
東廂房一溜五間,三間是藥房,二間是老勾先的診斷室,收拾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從一進大門就聞到一股子濃濃的藥香,直衝腦門,不習慣的人真有些受不了,反胃犯嘔吐。
老勾先在辛店周圍百把十裏是有名望的醫生,無論大人小孩有病都會說:“去找老勾先。”他的醫術不知是怎麼學來的,但他醫術高明、手到病除,真是華佗在世。隻要他一看,一摸脈膊,就知道您病的來龍去脈,人們都誇他“神醫”。對於年老的老病,不治之症,他會告訴你“不要亂花錢了,神仙也不能起死回生。”所以在附近農村留有美名。他的診斷室裏經常是坐滿人,院裏經常是小車推、大車拉的病人,一個接一個。
當白娃、狗兒、黑子走到藥房門外,把他們的工具靠在牆上準備進屋時,老勾先發現了他們,因為他們三個像一陣風,走路像隊伍出操,驚動了在聚精會神切脈的老勾先。老勾先抬起頭,把頭發往後攏了攏,因為他還留著滿清遺留下的風度,頭後邊的頭發長。雖然他六十多歲了,但仍然是精神攫碩,聲若洪鍾。看到三個活蹦亂跳的孩子,他搖搖頭唉聲歎到“三個苦命的孩子啊!”
老勾先中等偏高的個子,稍胖,略呈圓臉,顯得實在精幹,下巴下四指長的胡須,又黑又硬。待人熱情有禮貌,不失儒雅。見了白頭老叟、幼稚頑童,總是先說話。真是好言三冬暖,惡腔六月寒。在我們附近老勾先的口碑是人人皆頌的“好先生”。他常告誡藥房的人“百姓的一分錢,是血汗換來的,是窮人的命啊!我們掙他們的錢,一分一厘都要扣緊。”所以老勾先的藥最便宜,吃他的藥也最放心,他們不盤剝任何人,童叟無欺,不管南來北往的人。
他三個魚貫進入藥房的櫃台前,就白娃個子高些,露出半個頭,他二個掂著腳尖也隻露出雙眼,望著裏邊靠後牆擺放著的大藥櫃,上邊盡是抽鬥,寫著紅字,他們一個也不認識,隻見三個藥工不停的來回忙活著,按單子抓著藥,頭也不抬,一絲不苟,一手拉抽屜,一手拿著小戳子,誰也不說話,各幹其事。
“大伯,我來還我媽的藥帳,你給結算一下。”專管帳收錢的是老勾先的大兒子,四十多歲,也有乃父的風度。他聽見叫聲,放下手裏的其它活,抬頭望一眼:“啊,是狗兒。”他麻利的揀出狗兒媽的藥單,一共五張,算盤一陣噼啪作響,然後說:“你是劉木匠的孩子吧?”
“是呀,大伯,年前和我爹來給你修櫃子,還給我拿花卷饃吃呢!”狗兒回憶著,嘴還咂著,好像是剛吃過一樣。
“嗬嗬,是狗兒呀。”勾大伯又認真的看了一會幾個人又說:“狗兒,你爹呢?”
“我爹下鄉找活去了,三四天也沒有回來,我媽怕欠你的藥錢多了,不好,你們也是拿錢買藥的。”狗兒懂事似的說著大人們的話。又說:“勾大伯,藥錢不夠時還先欠著,等我爹回來,再一並算清。”又說:“我媽的病,吃好幾付藥了,總不見起色呢?”
“一共是二塊八毛五分錢”,勾大伯算好帳,說出了帳目後又說:“狗兒,你媽的病讓你爹來一次,我有話和他說。”勾大伯說話謹慎的告訴狗兒,又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這時,狗兒的心裏也料到他媽的病是不好治了,心裏咯噔一下。但他馬上又鎮靜了,因為不能把這樣的樣子帶回家,讓媽媽見了會不好受的。隨即拿出這幾天賣柴草的錢,傾囊倒出數在一起,還差三毛伍分。狗兒為難的說:“大伯,錢不夠,等我下次補齊吧。你先記一下,中不中?大伯。”那一分錢逼死英雄漢的樣子,真叫為難,他含著眼淚說著。
“別欠了,我看還了帳還會有餘的,一並給你還上。”白娃隨著說:“大伯,也把我媽的藥單算一下,一並歸還你,不然會越欠越多的。”
“好,還是白娃說的對。帳是還完的,不是欠完的。”勾大伯熟練的揀出白娃媽的藥單子,因為都是老門老戶,也都是互相認識,並且白娃爹經常外出賣毛筆、走湖廣、進川陝,回來給勾家帶些物美價廉的川芎、大黃、川黃連等四川外省的名貴藥品。
“五塊四毛錢”,勾大伯說“一共四付”。
白娃把五塊四毛錢還給算帳的勾大伯,又掏出口袋裏所有的錢,也隻剩下三毛二分錢,隨即說道:“勾大伯,我也隻有三毛二分錢,等下次一齊還吧!”白娃無奈的說著,似乎是在懇求了。狗兒也掂起腳,雙方扒著櫃台,雙目也是發著乞求的眼神。
“好,沒事,剩下的不要了,你們也別記在心裏。”在舊幣時代,一分錢也是值錢東西。勾大伯慷慨地給免掉了,別提他們是多高興了。
“謝謝大伯,我一定告訴我爹、我媽!”狗兒不知說什麼好,隻是激動的隻搓雙手。
“勾大伯,你真好。”白娃也是千恩萬謝,說著感謝的話。對於自己有恩典的人或事,他們是刻骨銘心、永世不忘的,何況這是治病救人。
雖然他們隻有六、七歲年紀,生活的重擔已經把他們鍛煉成了性格成熟的人生來待人接物,也由於口濡目染,在做事方麵也有了成人的風格,讓大人們覺得“這些孩子們長大了,懂事了”,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
狗兒他們回到家時,天已經是下午了,他媽拖著病體、麵色臘黃、憔悴的樣子氣喘不停,一步一扶的要為狗兒做飯。當狗兒看到她在連屋灶門後的灶台上忙活時,他快步走上前去,雙手攙扶著媽媽的胳膊,嗔怪著說:“媽,不叫你動,你就是不聽,累壞了咋辦?”狗兒急的要哭。“剛吃了幾付藥見了點效,再累壞了又得吃藥。”
“你爹不在家,你一個人早晨出去,到現在快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我能不掛念嗎?”媽媽雖然也隻三十多歲,但由於長年累月讓病折磨的不成樣子,本來狗兒媽在年青時也是一個漂亮、標致的大閨女,一雙大辮子一直拖到後腰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會說話,雙眼皮、瓜子臉,自從三年前由於條件不好一直幹重活,由於小產沒有及時治療,一直拖著,結果落下了這討厭的婦科病根。
“我白娃哥帶的紅薯鍋巴,讓我吃了兩個,這會也不覺得咋餓”。其實,狗兒肚子裏咕嚕咕嚕一直叫喚著,但也沒有辦法。他把媽扶到土坯壘的床上坐下,等她喘的平息了,狗兒輕快的告訴媽說:“媽,我把藥鋪的藥帳還清了,連三天的賣草錢還不夠,我白娃哥又給墊了三毛多,還差一毛不夠,勾大伯也不要了。”
“唉,狗兒呀,這些好處你都要牢記在心,以後要報答呀。我是難活啊,生的希望依然渺茫,我多想抱孫子啊,媽媽命不濟呀!”媽媽痛苦的說著,但她依然留戀著人生,美麗的人生。雖然人生是痛苦的,有誰不希望在人生的道路上多活幾天呢?做媽的盼望自己的兒子有出息,繼承自己的事業,他一提到別人的好處,總是念念不忘。她相信,這一輩子還不上人家的情,下輩子一定會還上的。
當狗兒聽到媽痛心的話語,又看到媽媽病殃殃的身體,讓病魔折磨的一天不如一天,也擔心媽媽突然有一天會離他而去,但他還是寬心的安慰媽媽,讓媽媽少操點心。
“媽,你會好的,你看我和我爹都在掙錢給你看病,老勾先是遠近聞名的醫生,就連城裏的人還來鄉下找他看病”。他非常懂事的說:“等我再長二年,給你找個好兒媳婦侍候呢,給你抱個孫子,我和我爹多掙錢幹活,你和你兒媳婦在屋抱孫子,給我們做飯、洗衣服,那時多美呀!所以媽,你不會走也不能走,不然誰來管這個家呀!”
狗兒說的多好,媽媽聽的開心,無聲的笑了,臉上也泛起一層紅雲。當狗兒看到媽媽寬慰、舒暢、高興的樣子,安靜的躺在床上,橫枕著破棉被,雙手抱在胸前,望著慈祥而謙和的媽媽,他卻背過臉,眼淚不住的落下來,順著麵頰一直流到嘴裏,他在想,這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苦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