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人與妖的界線（８）
    一個首領模樣的人在他的麵前，向他伸出一隻手，恭敬謙卑地道：“清王殿下，奴才送殿下回宮！”
    這個男人三十幾歲，麵色白淨，一雙眼睛似乎含著笑，但眉目之間倒有武將的英挺之氣。
    即便沒有畫像，但是眼前這傳言中的清王也太顯眼了，僅是那一頭鬆鬆地挽著的長及至腳踝的墨發就非同尋常，更何況，那樣漂亮若精靈的人兒，仿佛就是一個移動的發光體，聚集著世上所有的發光體，吸引所有的目光。更何況，他手中持著一把幾乎與他等高的一把長劍，衣著素淡，卻做工精妙。
    “我還不想回去！”
    清亮的嗓音帶著幾份涼薄的慵懶：“我想回去了自個就會回的！你們不要擋了我的路！”
    小凡話音剛落就見眼前這個笑容湛湛的男人眼神顫了顫，聲音徒然高亢：“奴才奉皇命尋找殿下，見到殿下，即刻護佑殿回宮，奴才若違了皇命，放殿下離開，奴才必然是死路一條，肯請殿下則個！”
    話說到下半句，就陡然溫和下去，似乎想起自己此刻麵對的隻是一個孩子，溫和地哄他道：“殿下，外麵壞人很多，凶險異常，還是快快回宮，莫讓陛下擔憂！”
    那語氣就像哄一個不肯回家的孩子，不過，眼前可不就是此等情形。
    小凡微眯了一下眼睛，正是中午，陽光有些恍眼，他不能確切地明白自己不回去與他的生死有何關係，而且他並不是不回去，隻是現在不想回去，外麵的世界未曾來過，自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鮮的，新鮮卻並不陌生，似乎這外麵的一切已經封存在他的腦海裏了很久，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歸回到原來的位置，他不是不想回去，隻是，他知道自己一旦回去，再出來，隻怕就難了，之所以這樣趁著他沉睡偷偷跑出宮來，就是因為他敏感地感覺到濯淇不喜歡他與外界接觸，但是他又太又擔心紅鈴，如今聽到這個男人說濯琪擔心他，他心裏有點愧疚，立刻就想隨他回去，但是他不是還沒有找到紅鈴呢？他回頭望了望身後，剛剛來的那個方向，他嗅到了妖怪與紅鈴的氣息，這讓他很是不安。
    侍衛們的眼神都暗暗地跟著他望向遠處，這是一個寂靜荒僻的官道，已經離京都有數十裏，男人看著下屬那暗暗偷窺的眼神，心中莫名有些惱火，但是屬下的眼神倏然讓他心中升起一絲難以啟齒思慮，這次接到皇命，原本以為，上麵未免太小提大做，想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多半躲在宮中了，即便有本事通過層層防守，出得宮，也絕不能出得封閉的城門，心中難免腹誹卻不想居然真就被他遇上了，初見一麵，驚若天顏，心中暗腹，市井所傳的那些閑話，倒也未必全是子虛烏有，這樣漂亮的孩子，再過幾年，不知是何等的綺華之姿，心中暗付，難怪如此得恩寵，想起曾經有那大不敬的齷齪傳言，他以往也不過隻是笑笑而過，皆盡太過年幼，本來富貴官宦人家養有蠻童也是尋常之事，但怎麼著也得待十一，二歲，但是如今親眼如見，心中自然想起了那些不堪之言，想來，從來這樣年幼就封王，封王後沒有另賜王府，以年幼無家長照看之由留在深宮內院，豈能不讓世人揣度！想到這裏，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小凡持劍的左手，卻將目光落在了被衣袖掩了大半的右手上，隱隱看著似握成拳狀，想來，傳言中清王右手天殘之言果然是真的了。
    他以前對那些傳言的不信已經信了八成，如此一想，他便就更要小心了！
    “我去去就回，你不要攔我！”
    小凡自然不知麵前這個人的諸多心思，但是他心性涼漠，生來又未曾有過人與他執拗過，違了他的心意，自從隨了濯琪，那更是要星星便將月亮一起摘下來，更有那機靈的，平素觀察揣摸著他的心意，什麼東西好，他喜歡什麼，記在心裏，千方百計地送到他麵前來，討得他的歡心，這樣的環境更讓他的性子中多份嬌縱。
    他本話少，又不擅與人交談，此刻能說這麼多已然是極限，見此人帶著兵衛讓他圍著，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心裏就有些不耐了，左手摩挲著劍鞘上鑲的綠鬆石，眼睛斜斜地望向那個看似頭領的男人，他根本不知道此刻對方心中的憂慮，隻是覺得此記刻這人阻了他的路，讓他心生不滿，而四麵八方，那些偷偷覦視的眼神，更讓他極其的不自在。
    壓著心中的不快，他不耐地再次說道：“你們告訴濯淇，我很快就會回去！”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不會出事的！讓他放心！”
    僅這一句，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直呼皇帝名諱，此乃死罪，但是僅此一點，就知皇帝將他嬌縱到何種地步，濯琪的本就想將他養在宮院內，圈養他一生，不讓他接觸凡間俗世，更別提人間這諸多規距。
    男人苦笑一下，眼神閃了閃，心裏暗付，依照聖意，早就在發現清王第一時間，派人快馬通知宮中，此刻，這個孩子明顯是不想回宮，不然他也不會偷偷地出來，不能用強，隻能哄著他，即便所法說服，隻拖個一時半刻，宮內得了消息，必然派人來，那時候不管他是走是留，都不是自己的責任了。而且看這個孩子不過是被人寵壞了，心智終究不能與成人相比。
    如此一想，男人心中就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