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殺戳與放贖（2）
    骨肉與杖棍接觸的瞬間，所有的人都聽到一聲清脆的響聲。
    啊——短促的慘叫，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慘烈。
    寧王爺目赤若血，捧著被打斷的右腕，縮倒在冰冷的地麵，但他的眼睛始終充滿了仇恨。
    不愧是經曆過沙場的人物，若非這幾日牢獄生活讓他虛弱，想必他不會如此輕易地倒下，這是一個困籠中的惡虎，即便是死也不能消彌他凶猛的氣焰，當然也許再關上一段時間，這一切都會不同了，不過濯琪可不願如此，他要盡快地殺掉一切可能的禍端。
    “皇叔，你若是我，你會饒得了誰？隻怕我太子府上的狗你都未必放得過！”
    濯琪冷笑，轉過身，他聽到一聲女聲淒烈的叫喊：“皇上饒命——”
    有時候越是可惡的就越是怕死。
    淑妃頭發散亂，往日的神采早就不複存在，此刻的她看起來枯黃的臉，蒼老憔悴。她用一種近乎於哀求的姿態趴在地麵，絕望地哀求。
    這個平時趾高氣昂的女人原來沒有刻意裝扮的臉上如此的醜陋，濯琪轉過頭，他用一種嘲笑的姿態看著寧王爺憤怒的臉。
    這就是他百般寵愛的妃子，一個在丈夫和孩子都被殺死後居然還能苦苦哀求仇人以求得苟活於世的女人，內心必然涼薄到何等的境界。
    濯琪沒有看那人女人，他隻是看著寧王爺憤怒地嘔出一口血來，嘲笑，鄙夷，一切的驕傲與尊嚴都在那一刻分崩離兮。
    今人愉悅的場麵，這是種完全的挫敗。
    淑妃的求饒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映，更多的求饒聲傳來，獄卒不得不用力地敲打著牢門讓他們的聲音安靜下來，以免驚了聖駕。
    濯琪卻笑笑道：“就讓他們哭吧，朕喜歡聽，這樣多熱鬧，死氣沉沉的牢裏也熱鬧了！”
    獄卒不敢說話，連頭都不敢抬，但是這樣溫柔的聲音聽到心裏卻有絲絲陰冷。
    一直跟隨的獄監此刻放聲道：“想活命的，都把頭抬起來，不許發出聲音，若有人再敢哭喊一句，立即割去舌頭，都聽仔細了！”
    此言一出，眾人將那萬般的驚恐都吞咽了下去，牢房裏瞬間靜得可以掉下一根針。
    “小凡，來吧！”
    簡單的幾個詞卻帶著萬般的溫軟寵溺。
    在眾人目光中，一個纖小的身影走了出來，一襲月白，黑發如墨，俊美的小臉兒幾乎讓陰暗的牢房在瞬間亮了許多。
    “清王殿下，寧王府的所有主仆親眷都在這十幾個牢房裏，請殿下過目！”
    眾人抬著頭，看著那個孩子，驚疑不定。
    濯琪牽著他的手，獄監在一旁躬身舉著燈籠，一個個地照過去，生怕看不清。
    張媽沒想到自己可以活下來。
    她看著那個孩子直直地盯著她，衝著當今天子，說了一個字：“她！”
    隻有這一個字，那個一身明黃的男子笑容湛湛道：“放了她，另外，賞銀千兩！”
    張媽被送出監牢，外麵溫軟的空氣吹到他臉上時，她還如同做夢一般。
    想到那個驚為天人的孩子，張媽媽倏然夢醒：“小王爺……
    當年那個被她親手接生下來的孩子，那個生下就被棄之不顧的孩子，她不知道他是如何生存下來的，但是她知道，那雙看著自己的黑眼睛，直接坦當的眼眸，就是那個孩子的。
    看到當今天子待他如此寵愛，張媽不禁又感慨，那個早逝的女子。
    若她活到今日，該是何等的風光，可惜那個女子自從嫁到寧王府竟沒有享過一天的福，就這樣被人害死了。
    雖然寧府上下都說容妃是行屍，是妖孽，但是那個溫柔的女子怎麼可能會是妖孽，必然是被淑妃找借口給害的。
    平素積點德，關鍵時候也許會救你的命!
    張媽的心裏突然想起了這樣一句話，抹了抹眼淚，衝著皇宮的方向重重地叩了幾個響頭！
    千兩白銀，她這一生也從未見過這麼多的銀子，這些錢足夠她們一家老小，買房買地，生活得富足安康。
    夜色已漸濃，李安卻挑著燈籠陪著新皇到了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方。
    這裏地宮，建在地下，沿著長而深的灰暗石階向下方走了近一刻鍾的功夫，石壁上篏著的一步一個的油燈的光線影影綽引地將兩個人的影子映得影影綽綽。
    這裏是曆代以來關押不能明著對外處刑且身份特殊的犯人的地方，李安在皇城這麼多年來，隻在做小太監的時候來過這裏，那時候他才十二歲，這深而遠的台階就讓他戰戰驚驚，成為以後夢魘的主要場景。
    但是那次他也沒有今天的這次走得這麼深遠，雖然如此，他卻沒有害怕，他不過隻一個年過花甲的不全之身，能活著這麼久已經是老天眷顧了，另何況，還有這人人，微微地起頭，看著前方的那個挺拔的身影，那樣的意氣風發，風勢軒昂。
    李安微微地笑了，他沒想到活到了這個歲數，還能伴著這樣年輕的君王，雷厲風行的動作，暴風驟雨一般的手段，誌在必得，恩威並重。
    這個人會是個好皇帝，雖然，他知道，跟著這樣一個什麼事情都了然於胸太過於有主見，不易被左右的皇帝太不輕鬆，但是，他卻依然覺得自己仿佛重新注入了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