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死別
    紅鈴將向身子隱匿地院內的樹叢下，一眼不眨地盯著坐在庭院中的女人
    那個如同行屍走肉一股的女人，自從抱著溟月大人出來，便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溫婉的笑臉，嘴裏哼著一首柔婉的兒歌，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懷中的孩子。
    因怕那個人類的女人傷害溟月大人才寸步不離地跟著，如今自己都泛困了，那個女人的姿態都沒有怎麼變化過。
    倒是那個叫青蝶的，自從早上起來，便一臉的疑惑，直到現在依然如在夢中。
    紅鈴當然知道是因為什麼，昨天鼠郎居然拖回來一隻燒雞，紅鈴將他放在一堆豁口的碗碟中唯一一個完整的碟子裏。
    那個碟子就放在餐桌上。
    青蝶起床後，看到那個燒雞，眼睛都要瞪得脫出框來。
    倒是婉容淡淡地說句：“把他熱熱吧，我好久沒有吃過肉了！”
    婉容似乎比前兩日更虛弱了一些，走路地樣子像是在飄著。
    青蝶有諸多疑問，比方，這隻燒雞是從哪裏來的？誰送來的？有沒有毒，是不是淑妃的陰謀？她瞪著那隻燒雞，端起來又放下，反反複複了良久。
    “那個女人怎麼跟見鬼了一樣？”
    紅鈴躲在床榻的角落裏，問鼠郎。
    鼠郎一個盡兒地打哈欠。
    雖然他不像一般的老鼠那樣有嚴格的晝伏夜出的生物鍾，但是他昨晚可是忙活了一晚上，所在現在一個勁地犯困。
    他經常出現在人類各個階層的家中，當然一眼就看出這個名義上的娘娘生活的慘狀，這一對主仆都麵黃肌瘦的樣子自然與他無關，可是，那個女人卻是溟月那個小子的娘，他怕她營養不夠，奶水不知道夠不夠那個妖怪喝。
    他是不想管溟月那小子的，可是，誰讓他是尊貴的月聖陛下的親生兒子呢！
    紅鈴受鼠郎傳染般地張大嘴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但馬上就驚跳起來自言自語地：“紅鈴要保護大人，怎麼可以泛困呢，紅鈴要打起精神來，要努力呀——”
    但盯了一眼那個如同石化般的女人，又唉地一聲趴在了地麵上，尾巴掃著地上的樹葉。
    道行太淺，把耳朵和尾巴這些露在外麵，可以節省一點法力。
    無聊著眨著眼睛，喃喃地道：“鼠郎爺爺又不知去了哪裏，雖然他勢利膽小欺軟怕硬，但是耳邊有點聲音，總好過他一個人，好無聊——”
    倏地豎起了耳朵，原來那個女人動了。
    婉容站起來，目光投向外麵，平靜地站著。
    紅鈴也聽到了，腳步聲，有人來，他要找個地方躲起來，然而，風中似乎有著令人不安的聲音持續地折磨著紅鈴脆弱的神經。
    “唔，頭好痛——”紅鈴兩眼冒星，他的四肢，尖尖的鼻子，以及他的獸毛全部回到了他的身體，一隻火紅的小狐狸癱在了樹叢下。
    婉容抬著頭，風，悲傷的風吹起她的黑發，絲絲縷縷。
    懷中的嬰兒睜著漆黑的眸一眼不眨地注視著她。
    溫柔慈愛地微笑。
    亙古不變——
    “我的孩子——我的凡兒——”
    冰冷的吻，吻在懷中嬰兒光潔的額頭，一顆眼淚，晶瑩若水晶——
    凡，平凡的凡，不論你是什麼，都是母親的最親愛的孩子，像一個平凡人一樣快樂地活著——
    “寶貝啊，娘舍不得離開你！”
    柔嫩的手指觸到了婉容冰冷的臉頰，他，似乎明白了那種哀傷，一個母親的哀傷——
    婉容微笑，握住孩子柔嫩的小手——
    漆黑的眸閃過一絲異常的光彩——
    凝滯的空氣，幽渺般的鈴聲，慧根站在院內，雙目凝視著院內那個女人，一襲白衣，溫婉的臉上帶著悲傷的氣息。
    幽揚的鈴聲停了。
    “妖孽——”慧根叱喝道：“你既然已死，三魂六魄欲散盡，為何還留戀肉身，遺禍人間——”
    此語一出，眾人皆抽一口冷氣，跪於一旁的青蝶，倏然抬頭望向婉容，臉色如雪，一臉驚疑。
    小姐已經死了，她不相信，但是倏然想起那晚，那個被自己疑心是幻覺的一幕，婉容手上的屍斑。
    婉容倏然跪地，雙目垂淚：“師父，不是婉容留戀人世，而實在是不忍拋下我兒孤苦——”
    慧根雙手合十，眼中金光如炬：“貧僧看你曾為人身的份上，還是請你自行離去吧——”
    青蝶幾乎要跌倒，大腦轟然一聲，難不成，真是如此？可聽得婉容這情真意切的懇求，青蝶明白她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即便是死人之身又能如何？
    再看對麵那個僧人，卻從那種寶嚴之相中看出了冷漠無情的憎惡感。
    婉容看著慧根，又目垂淚，聲音哀憐：“大師慈悲，請大師憐憫！”
    慧根大怒，喝道：“大膽，貧僧給你一線生機，你卻還要糾纏，有道是生老病死，盡皆天意，你違逆天理，此罪就當殊滅！”
    “人各有天命，你逆天而行，怪不得貧僧容不得你——”
    “大師——”婉容急切地朝前跪行幾眇，身體搖晃幾下，臉色蒼白，哀求：“求師父再給婉容一年的時間，待那時我兒稍大一些……”
    “大膽，居然如此不知悔改，隻怕你到時三魂六魄不能聚合，即便不被亡靈獸吞噬，也會魂飛魄散，成為零散的孤魂，困於陰寒之地，永無再生之日——”
    “大師，婉容願意！”婉容雙目垂淚，用異常堅定清澈的聲音道：“我願意，即便是魂飛魄散，我也願意，求師父高抬貴手，容小女子在世上陪我兒一年！婉容願陪上萬世輪回，來換這一年的陽壽，求大師悲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