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誰待我傾盡天下 第五十章:長矢引月攝魂傷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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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挽音被他如此客氣的刻薄了幾句,不知是理虧還是沒聽到,滿臉的高深莫測,不予理睬,而渾身上下怒火洶洶的影碎詩也不見發火,忍的臉色鐵青,最終一甩袖子大步走往亂花大殿,末雪空隨即欲跟,被魔界玄子齊齊攔下。
西流宮道:“聖君,萬不可單獨與他相處。”
索細宮比他直接,整個人擋在末雪空身前,粉紅色的衣裳束了條碧色腰帶,領口繡著金色的碎花,整個人花哨的像三春無力的賣笑姑娘,偏此時橫眉豎目,正經萬分,“老妖精不守信用最愛背地裏一手,請聖君恩準屬下等貼身跟隨。”
“你們回去吧。”末雪空拂開擋在前麵的索細宮,頭也不回走向亂花大殿,這身白到接近透明的膚色令三人一陣肉疼。
墨雲瑕把準備硬闖的索細宮攔下來,對沉默寡言的西流宮道:“若是不放心就在這裏等候,有二師兄在不會出事的。”
說罷她憂心忡忡跟了去,扶挽音則被慕奈蘭在眾目睽睽之下戳的節節後退,偏偏隻能苦笑,絕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紫狐狸逆鱗。
“本少倒不知你何時變得如此委婉了,跟本少來陰的嗯?”慕奈蘭一手叉腰,一手狠狠不停的戳著扶挽音的肩膀,臉上的紫紗隨著他的氣息起起落落,盛氣淩人的別有一番風情。
扶挽音一步步後退,直到無路可退才微笑著開口:“十一少說的極是,在下定當賠罪,還請十一少移架殘音樓。”
說罷他招手叫來千葉,自己一個閃身就溜了,可憐了千葉還沒開口就被牽連,“本少不認識路麼?要你來帶?亂花山莊本少蒙著眼睛都能來回來回的走。”
慕奈蘭趾高氣昂氣焰囂張,千葉立馬成為被同情的對象,索細宮忍俊不禁爆笑出聲,西流宮麵無表情走開,依照曆史的教訓,等一下會有很激烈的口水戰,或者肢體糾纏。
果然,還沒笑完的索細宮黑了臉,而剛才還黑著臉的慕奈蘭這會正笑的前仰後翻。
“你給他吃了什麼?”言水宮接住猛撲過來比手畫腳嘴巴張的老大發不出聲音的索細宮,一個沒忍住就落井下石:“以後單獨走出門千萬別說自己是我魔界中人,本宮主與西流宮丟不起這個人!”
索細宮不住瞪著眼,瘋了一般撩起衣袖作勢要和慕奈蘭拚命,說不出話嘴巴保持著剛才大笑的弧度,滑稽至極,饒是鳳傾泠也忍不住笑兩聲,她剛才親眼看到慕奈蘭把一粒丹藥甩進狂笑不止的索細宮嘴裏。
“解藥。”實在不忍索細宮把老臉都丟光,西流宮冷漠的伸出手,千葉見此陣仗忙走人,以免被這場非人類之戰禍連。
“哈哈哈……”慕奈蘭笑的停不下來,桃花眼彎彎像月牙,對西流宮的氣勢逼人完全不理會,他給索細宮吃了一種名為‘最初美’的丹藥,最初,寓意天地最初,萬物和平,無聲即是美。
“給他吧。”見損的差不多了,不想無端惹事的鳳傾泠搖了搖頭:“你這是遷怒。”可憐索細宮何時與扶挽音沾親帶故?這都能被連坐。
“蠢貨那麼聒噪,本少替天行道,能讓他一輩子說不出話。”慕奈蘭以袖掩唇,露出一雙風流的桃花眼還笑眯眯的,惹的索細宮更加瘋狂要撲過來,被言水宮摟著還不甘心蹬著腿。
鬧劇看的差不多,慕奈蘭稱心如意彈了粒解藥到索細宮嘴裏,不一會索細宮主就又是好漢一條,憤怒的揮著劍要砍罪魁禍首,被西流宮一記冷眼瞪到角落去,以防止控製不住手腳。
這邊幾人鬧了一出戲,那邊亂花大殿終於打開殿門,影碎詩第一個走出來,身型一閃奪天而去,滿臉凶煞不見緩解,由此可見談判過程中亂花二弟子沒少給他添堵,緊接著末雪空走出來,也是一副沒好脾氣的模樣,冷冰冰打發了墨雲瑕等人之後,開始對扶挽音發難:“你明知長劫並非他所盜,為何不攔著六師妹?今天他若蠻不講理,亂花山莊必因此而受罪。”
“長劫丟失非同小可,且正如他所說,亂花山莊沒有權利隱瞞他,總有一天他會知道,屆時又豈止會蠻不講理?”扶挽音不以為意笑了笑,如墨長發在身後恣意飄揚,魔界三宮遠遠望過來,被他瞟了一眼後渾身寒毛都立了起來,那眼神,洞察秋毫!
兩人才說了一句話,就見徘徊在不遠處的暮梓楓屈膝跪下,一旁的勒緲雲則低著頭不吭聲,更不敢去扶,隻以眼神殷切的懇求扶挽音能相助。
扶挽音含笑搖了搖頭,末雪空麵無表情也不叫她起來,暮梓楓愈發無地自容,挺直腰背深深反省道:“梓楓擅做主張險招大禍,懇請大師兄責罰。”
末雪空不言不語居高臨下,令自小就畏懼他的勒緲雲更加膽寒,妄自將他的沉默當做暴風雨的前夕,生怕暮梓楓會因此受難,當即雙膝一曲欲求情,被正巧趕來的墨雲瑕穩穩給托了起來,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話。
遠處慕奈蘭等人也饒有興趣的旁觀人家的家事,鳳傾泠暗讚亂花大弟子好氣魄,雖然沉默寡言鮮少露麵,無聲中卻有壓倒性的權威,隻聽末雪空不冷不熱道:“一日為亂花弟子終生皆是,妖皇也不能否定自己曾經是亂花山莊的弟子,事因長劫,你何錯之有?若有錯,也是身為大師兄的我勸解不及時,起來吧。”
暮梓楓埋下腦袋,極力忍著不讓眼淚落下,勒緲雲扶著她站起來,也許隻有自己心裏明白,大師兄的一句認可對她們如今的身份而言有多難得,彌足珍貴,墨雲瑕心有感觸,悄悄撇開臉拭了拭眼角,道:“大師兄,七師妹有事要離莊,我陪她一起去。”
末雪空點頭,“如今長劫消失,為防萬一各自謹慎些。”
兩人應下,結伴下了玉茫山,末雪空突然叫住了正要離開的暮梓楓,“我的身體與幽冥界無關,以後不要再去找十一少。”
暮梓楓一頓,難免有些心虛,為了弄清楚這件事她不惜以身試藥,以打開三界六道之外的大門為條件跟慕奈蘭換了一粒幽冥丹,服下之後險些出了大事,幸而慕奈蘭手下留情臨走前給了她一粒解藥,否則……後果難以想象,然而丹藥化散在體內後並沒有出現法力被封或者體力不濟之類的問題,與末雪空如今的狀況完全不同,令她一頭霧水,但卻不準備放棄,她記得就是三師姐在幽冥宮修養開始大師兄的身體才逐漸出現異常,怎可能與慕奈蘭無關?
“大師兄,梓楓不明白,怎可能有如此巧合之事?你是否有……”難言之隱還沒說出來,話就被末雪空打斷,“你服了幽冥丹親自嚐試了不是嗎?”
暮梓楓無話可說,末雪空知多說無益,便伸出手讓她檢查,暮梓楓遲疑了會,還是把手搭在他纖細的手腕上,左右手來回檢查了多少遍,竟然沒有絲毫頭緒,莫說幽冥丹的痕跡了,就連他身體為何變的如此糟糕都查不出原因。
“大師兄……”暮梓楓驚訝的說不出話,她不相信這件事跟慕奈蘭沒關係,然而鐵證如山,但越是這樣她越是肯定。
“回去吧。”末雪空抽回手,轉身麵向莊外廣闊的天地,碧色長發隨意披散未束冠,白衫裹不住他日漸消瘦的身體,被風填的鼓鼓的,暮梓楓靜靜望著他安寧的側臉,強忍情緒回了晚楓樓,卻控製不住眼眶通紅。
直到大殿前隻剩下兩人,扶挽音依然靠在一旁但笑不語,以幽冥半隱的手段,做到滴水不漏向來是最基本的,暮梓楓又怎會不清楚?隻怕此時已確定了罪魁禍首是何方妖孽,苦無證據而已。
怎會有證據?末雪空體內……豈止有幽冥丹?
“長劫未尋回之前妖皇暫時不會與我們為難,這段時間你是否有辦法再進寒嵐島?”末雪空閉著眼頭也不回,仿佛知道身後之人在等他開口,聲音飄忽有氣無力,“如今也算因禍得福,隻看誰搶得先機,先下手為強,否則亂花山莊將麵臨滅頂之災。”
長劫一旦落入影碎詩手裏,那麼……
扶挽音玉扇一合,抵在欄杆上有一下沒一下敲著,眉目盡沐暖風中,溫和中流露出淺淺的溫柔,一如他的聲音一般令人舒適,“寒嵐島遠離三界六道,兩次進去已是僥幸,若無天時地利,任何人都是妄想。”說罷他側身微笑,藍玲瓏聖光下的墨眸一閃而過清涼之光,笑道:“大師兄在懷疑若成風幻成雨?又或者是師傅?”
伴隨著他溘然沙啞的聲音,末雪空神色一凜,心底某處仿佛有蒙塵之珠褪去灰暗,頓時光芒萬丈不可擋,不覺自嘲,一直不想坦誠的猜忌到這一步似乎已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他反笑道:“我懷疑的你何曾不懷疑?他們死而複生,離奇躲藏寒嵐島,這一切必受師傅之意,師傅有意躲避我們,私下卻與若成風幻成雨來往頻繁,就連他們的生死都不告知我等,若非寒嵐島中被你發現,長劫的失蹤恐怕更加沒有頭緒。”
唔,相差無幾,扶挽音點頭示意他繼續,末雪空接著道:“長劫對若成風幻成雨而言毫無意義,與師傅本人也無直屬關係,他有何理由回來偷盜長劫?當初不正是他親手創造了長劫。”所以隻能是猜測跟懷疑,不巧的是這根本就是一條死胡同,退一步說,就算確定長劫是亂花莊主拿走的,除非他現身,否則任誰也找不到。
若是躲藏在寒嵐島,對所有人而言確實是無懈可擊呢,扶挽音遠望正和慕奈蘭說話的鳳傾泠,唇角淺淺勾了起來,滿目莫測之息,徒然轉移了話題,“此事不急於一時,過些日子莊裏的切磋大會,還得勞煩大師兄親自出麵指點。”
末雪空蹙眉卻沒有拒絕,往年這種事都由扶挽音露麵,他不曾關心過,隻是今非昔比,亂花山莊麻煩不斷,眾心不穩,作為亂花大弟子,鼓舞人心他責無旁貸。
扶挽音淡笑頷首,與正往這邊走來的魔界玄子擦肩而過,言水宮綠著臉直勾勾盯著他,像是要把他的臉看出一個洞來,他也仿若未見,連一眼都吝嗇給予,隻專注注視著朝他不斷翻白眼的紫狐狸。
“本少交友不慎,一顆心都掏出去了還是聽不到你半句真話,狼心狗肺。”慕奈蘭張嘴就奚落,鳳傾泠早已習慣了他脫俗的言辭,以狼心狗肺形容更加脫俗的亂花二弟子,感覺甚微妙。
你這心掏的可真血淋淋,不知是否抹了屠豬戶門裏的豬血,怪逼真的,扶挽音笑容不見斂,好脾氣道:“所謂坦誠相待,十一少若坦誠,在下必相待。”
隻可惜,彼此都不適合知無不言呢。
慕奈蘭直把白眼掀到天上去,氣倒也未生氣,一個遮,一個掩,向來如此,他道:“妖皇因長劫都殺上門了,你預備如何應付?”
影碎詩為了長劫來莊裏大發雷霆喊打喊殺,自然引人誤會亂花山莊將麵臨危險,情有可原,扶挽音不打算解釋,笑著反問了一句:“十一少與妖皇相識數千載,理當了解此人心性,緣何當眾給予難堪?”連丟了長劫都不見影碎詩那樣惱過,恨不得把慕奈蘭一寸寸撕了才甘心。
“本少若說找他茬是給你出氣,你可相信?”慕奈蘭挑眉,當著鳳傾泠的麵以食指挑起扶挽音的下顎,桃花眼光芒彌蒙,莫道不曖昧,然而扶挽音的神情卻並不像在玩笑,眼底深意複雜,他定定看著慕奈蘭,半晌後退了一步,神色如常看不出絲毫異樣,笑意謙謙:“以亂花山莊如今的力量對抗妖皇無非以卵擊石,再多布局也隻徒勞,既然如此在下何不且看且行。”
且看且行,這四個字聽上去瀟灑恣意,當中壓力與分量卻不輕,承載著亂花山莊千萬條性命,他竟也說的如此輕鬆隨意?鳳傾泠不由望了他一眼,恰逢他其意不明的注視,當即心頭暗凜,來自女人敏感的直覺提醒她,她將可能為他付出慘痛代價。
“十一少,在下有一事請教。”想起昨夜的丹藥,扶挽音露出了迷惑之色,“昨夜十一少交給在下的那粒……”